“你好,请问你看见朝仓了吗?”

“不,抱歉,我没有看见。《”

……

悦子问了一圈,总算在一个金发美人嘴里问出了风斗的去向,他近来行踪飘忽不定,一不留神就会找不到他,谁想这短短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都能跑了个没影。

悦子叹了口气,手机上显示休息时间快要结束,而导演大卫又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如果风斗不在场,估计要发脾气。

悦子放下手机,抬脚向风斗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次风斗参与拍摄的电影是在美国的一处自然公园取景,公园里的小路很多,悦子没来过,所以找人分外麻烦。

好在她猜到风斗能去并且是经常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她径自走了过去,那个地方实在太有名,以至于设立了指示牌方便游客前往游玩。

前年,也就是一二年十月,有一个日本国籍的女孩在那里莫名人间蒸发,美国警方找不到尸体,后来按“死亡”论结案,最后不了了之。

全世界无法按科学常识解释的悬案多如牛毛,那个女孩的案子自然只是其中一件罢了。但是之所以会出名,一方面是因为在那里死去的女孩名气太大——被号称永远的十八岁影后,一方面是因为灵异事件。

那个女孩消失半年后,有游客半夜进入那个地方游玩,却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树林里飘荡。那个游客险些被吓疯,灵异事件也就渐渐传开了。人人都说是那个女孩的灵魂回来了,于是各种各样的死亡版本在网络上传开,有说她死于情杀,有说死于自杀,总之让人啼笑皆非。

但这起灵异事件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而已,第一个人看到白色影子后,后来陆续有人表示也看到了,并且说法变得多了,有人说只是一团白乎乎的雾气而已,自然,也有人说看得清那团影子有着人类的身形面貌,会呼吸,会走动,与活人无异。

悦子的脚步很快,没一会就到了那个地方,一进入树林里就发现周遭的气温忽然一凉,她有些神经质的想,果然是死过人的地方,阴气重。

她在树林里环视一圈,找不到风斗正急得不行,下一秒,在一棵大树下面看到了他。

风斗呆呆地看着一棵大树,像个假人似的。

悦子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风斗的真实脾气算不上好,但是他这一年来却变得沉默寡言,与从前相比,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不过想起这件事又让人唏嘘不已,死的那个女孩是风斗的姐姐,而直到女孩去世,风斗都没有见到她一面。甚至听说女孩去世的消息,还是他家中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风斗因此大受打击,一度拒绝参加任何通告,甚至想要解约退出娱乐圈。而此举当然惹怒了公司,曾有半年时间险被雪藏。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想开了,又开始参加活动,甚至积极参与好莱坞的大片拍摄。直到去年十二月,他争取到了大卫导演片子中的一个小角色,不惜远渡重洋从日本飞往美国。

悦子看见他,立马跑过去小声提醒道:“朝仓,大卫导演要开始拍摄了,你赶紧回去吧。”

他仰着头,轻声答了一句“好”。

悦子心知风斗触景生情,没有多加催促,一个人走在了前面。等了片刻,没有听见脚步声响起,她忍不住回头想催促,谁知一转头就看见他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风斗急急地在树林里转了一圈,但是树林里空空如也,除了树木连飞鸟都没有,风斗找来找去没有发现什么,最后泄了气,又懊恼又难过地走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悦子:“悦子小姐,你刚刚看见树林里有白影飘过吗?”

悦子吓得毛骨悚然,尖叫道:“什么!”

因为女孩名气大,灵异事件传得越来越厉害,甚至传到了日本,悦子也有所耳闻。她哪想自己会亲身经历这种事,当即吓得全身僵硬。

风斗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那么怕作什么,这世界上是没有鬼怪存在的。”

如果没有鬼怪,那你来这里找什么?来祭奠亲人?骗小孩子呢。

悦子终归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她铭记自己作为助理要做的事,拍拍风斗的肩,说:“朝仓,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你得赶快回去,不然大卫导演找不到你会生气。万一严重一点,你在美国就待不下去了。”

风斗愣了愣,低低应了声好。

第二天,风斗加快了拍摄的进程,他的几场难度系数较大的戏都在一天之内拍完。导演欣慰他的敬业精神,特意放了他半天假。

然后风斗又跑去了那个地方。

悦子看到他好好地完成了拍摄,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不再管他。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到了第五天,风斗浑浑噩噩地回来了,悦子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结果轻轻一碰,风斗就魔怔了一般大笑起来。

悦子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第八天,风斗不用参与拍摄,但是一早就不见了。

悦子担心他,再一次走入了那片树林,长势喜人的高大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在地面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而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大大小小不一而同的小光圈。碧绿的树叶迎风作响,整一个环境美好而宁静。

然后悦子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高大的树木底下,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脱下身上的风衣,飞快地包裹住一个光裸着全身的少女。少年小心而温柔地抱起少女,少女的满头乌发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垂去。少年踉跄着站起来,身体不停地战栗,似乎不小心就会跌倒。

悦子震惊万分地走过去,与转过身的风斗迎面而对,少女的面貌露了出来,漂亮的鹅蛋脸,眼角眉梢中带着稚嫩的气质,可惜的是少女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悦子惊得快要晕过去:“朝日奈清河?!”

风斗跟疯了一样,看都不看悦子一眼,径自朝着出口走出去。

悦子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要追上去,她焦急地追问:“朝仓,你要去哪里?!”

风斗脚步越来越快,气喘吁吁地说:“医院!”

悦子急忙拨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过来,出租启动后,悦子通过后视镜看见风斗将脸埋进了少女的颈窝里。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女,车外是疾驰而过的风声,车内一片安静,突然地,少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像是打开了一直被封闭着的情感门阀,悲痛的情绪一泻千里,车内只能听见他悲痛欲绝的哭声。

************

琉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风斗,从一三年下半年开始,风斗不再避世,重新开始参加各种演绎活动。大概是十二月时接到了美国著名导演大卫的邀约,从而去了美国。

风斗在那部戏里的戏份其实很少,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但是他却在美国待了很久,直到来年的一月月初都没有回来。

家里已经失去一个兄弟了,不想让第二个兄弟在美国遭受什么意外,因此在新年年初打电话过去询问风斗是否回来。

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有接通,右京十分恼火,直接打给了风斗的助理。

助理悦子在右京的怒火之下,诚惶诚恐地答应一定让风斗接电话。

十几分钟后,风斗不耐烦地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找我有事吗?”

右京怒道:“你究竟在做什么,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

风斗顿了一下,旋即笑嘻嘻地解释:“手机没电了。”

雅臣担心右京因为生气而口不择言,急忙拿过电话:“风斗,新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雅哥。”风斗听到雅臣的声音语气稍微软和了一点,他叹了口气,说:“我的戏份还没有拍完,导演不批假,我今年不回日本。”

“这样啊,没事没事,那你安心拍戏。”雅臣安慰了几句,“大家都在家呢,只有你在外面,所以打电话问问。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吗?要不要和其他兄弟说几句?”

风斗有气无力地说:“雅哥,我已经十九岁了,你别把对付弥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雅臣干笑几声,正准备嘱咐他注意安全,忽的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尔后尖锐的声音响起,因为说的是美式英语,雅臣简单翻译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朝仓先生,朝日奈小姐……”

其实那句话雅臣只听了一半,听到“朝日奈”三个字时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脑海里思绪紊乱,再也听不清别的话语。

琉生轻轻在雅臣肩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询问道:“雅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舒服吗?”

雅臣断断续续地说:“刚刚电话里,有一个女人说了一句‘朝日奈小姐’,我、我……”

话未说完,琉生一把夺了手机,面色焦急地说:“风斗——”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里重新响起风斗的声音,他颤抖着声音说:“……她醒了。”

琉生的脑海一下子变的空白,手掌无意识地松开,手机猛地落地,发出了巨大地“砰”的一声。

他无比认真地想,一定是他的思念感动了神明,所以才让她回来了。

——17.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