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看着睿儿,尝试着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回来了,可是睿儿却再次变成了哑巴。

半命之人。

自己和睿儿难道都是命格不全,要靠这手镯去补全吗?

自己是穿越之魂,那睿儿呢?

沐晴雨对小小的睿儿说:“睿儿,再给娘亲些时间好吗?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娘亲让睿儿永远都可以说话好么?”

沐晴雨将手伸给睿儿,道:“睿儿摘下来。”

睿儿摇着唇瓣摇头。

沐晴雨笑着说:“没事的,娘亲没事的。睿儿知道吗,能听到你说话,能听到睿儿叫我娘亲,娘亲比什么都高兴,这一个月,娘亲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睿儿再忍耐一下,自在晚上娘亲会将手镯还给睿儿,睿儿要努力在这些天里,将话说地像之儿哥哥一样好,好吗?”

睿儿看着沐晴雨,大力点头,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颜。

乍听到沐晴雨要走的消息,轩辕天洛还是不远万里从京津回来,那里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尹枫收缩兵力死守京津,一时也很难有什么进展,况且,京城粮草充足,尹枫也耗得起。

如此,想攻占京城也只能另寻他法。

沐晴雨看着风尘仆仆的轩辕天洛,想给他端一杯茶,可是茶杯刚刚离开桌面,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轩辕天洛急忙上前拉住沐晴雨的手臂:“不要乱动。”

沐晴雨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一声:“不中用了。”

轩辕天洛焦急道:“不会,小弦当初为你治伤的时候已经缝合了你手上的伤,只要好好地调养两年。你的手,一定会恢复如初。”

沐晴雨淡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无事的,不过一双手罢了,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天洛,我要走了。”

“为什么?”

沐晴雨仿佛体力不支地坐到椅子上:“原因,我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晴儿。你如今的身体……”

沐晴雨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前的那颗银杏树树叶已经金黄。蝴蝶一般地纷纷飘落,美丽极了。

“天洛,轩辕沦落至今,有我的过失。我定然会帮你。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我不需要!”

沐晴雨的眸子从窗外移回来,看着轩辕天洛:“天洛,道理上说我是玄月族的族长,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血战沙场,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带着我的子民,归顺轩辕吧。”

轩辕天洛站在沐晴雨面前,看着那个坐在太师椅上,虚弱不堪的女子。她说着这样的话,平静地仰望着他,眸子里还映着窗外的金黄蝴蝶。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血腥的乱世里,她总是能静静地守护着她的一脉平静安宁,自从她受伤醒来之后,她给自己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仿佛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或者在床上那么静静的躺着,不多时就会化蝶而去。

即使他刚刚从杀伐的战场上回来。即使他的衣摆上还是腥甜的气息,站在她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变得安宁,从容。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他想着,竟然不自觉地想起了风离辰。

或许手段上还不如他,但是,眼前的这女子,在气度上是越来越像他了。

她的话竟然让他无力去反驳,终究只是说:“可是晴儿,你要知道,这很难……”

沐晴雨淡笑着点头:“我知道。”

就是知道,所以才去做,就是知道不易,所以才要去尝试,天洛,你不也是这样吗?

轩辕天洛看着沐晴雨的眸子,终究再也无力去反驳:“何时动身?”

沐晴雨说:“我已经然之儿身边的人通知了天煞,想必过不了多久,辰国的人便会来接我了。”

轩辕天洛闻言,越发知道沐晴雨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的,她早已经通知了辰国的人,根本没有给他挽回的余地。

“我想带着睿儿一起去,毕竟他如今离不开我。”

轩辕天洛眉头紧皱,虽然他担忧睿儿的安危,可是终究没有出言反对,他知道没有人会比沐晴雨更疼爱睿儿,既然她要带着睿儿一起去,一定是有了完全的打算的,绝不会让睿儿受一丁点伤害。

如此也好,有睿儿在身边,沐晴雨或许会更保重自己一点。

“让小弦也跟着你们照顾吧,毕竟睿儿从小被她带大,也可以随时照顾一的伤。”

一直淡淡的沐晴雨此时却仿佛想起了什么,竟然一时出身,呆呆地怔在那里,许久才缓缓回神,抬头对轩辕天洛一笑:“好,你千里迢迢回来,一定累了,先去沐浴更衣吧,晚上我们一起吃一顿饭,睿儿也想父王了。”

轩辕天洛也应了自去沐浴更衣。

轩辕天洛走后,沐晴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怔忪的朦胧,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许久,沐晴雨才缓缓回神。

不是,终究不是。

轩辕天洛不管和尹枫长得有多像,都不会是他。

这世间,最真的是心,而不是一张面孔,或是一个名字。

记得曾看过这样一句话:明明说好了要忘了,却总会不经意地在异国他乡寻找与他背影相似的人。

可是再相似也不过是相似罢了,终究不是他。

情,有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肤浅。

尤其是经历了岁月一遍遍淫沁的情,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冲刷下,毁掉了最初的迷恋和仰慕,消磨了悸动和羞涩,只在心里最深的地方沉淀成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默契和温暖,无论在经历多少年,都只会像旧年的酒,越来越香醇。

其实对“尹枫”,那个上辈子的人,或许沐晴雨已经没有爱了,如果,他来了,那么她会欢喜,如果他不来,那么应该会有惆怅吧。

那种感情,其实比较像知己,挚友,亲人。

他说,他要来了,那么沐晴雨想尽快将自己欠下的债还一还,然后离开……

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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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辰国的一只特殊使团进入了滨州城。

沐晴雨和萧之,轩辕睿,小弦一起随辰国特使,前往辰国。

马车上,垫了第五层厚厚的貂绒毯,小弦总是怕沐晴雨受不了这一路的颠簸,所以马车走得很慢。

沐晴雨将玄玉手镯给了睿儿,如今小弦正抱着睿儿教睿儿如何流利地说话,

沐晴雨躺在毯子上,边看折子,时而看一眼睿儿和小弦,看着小弦对睿儿尽心尽力的模样,日后将睿儿托付给她,沐晴雨也能放心了。

如今她手头上有很多阿古达木给的信折,一一分析辰国如今的形势。

沐晴雨在那车上看了几折之后,便头晕眼花了,如今这身体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说来可笑,如今自己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仿佛行将就木的老妇。

沐清雨放下奏折,之儿靠过来,小手帮沐晴雨揉着额头:“娘亲累了吗?”

沐晴雨淡淡地笑着摇头,此刻却不能回答他什么。

之儿见沐晴雨摇头却不满地反驳道:“娘亲的唇都有点发白了,还说不累,娘亲不要在马车上看这个东西了,我们晚上回了客栈再看好不好。”

沐晴雨知道之儿比睿儿大了三四岁,明显懂事得多,他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自己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一个月,她不能让睿儿等太久,她看得出睿儿如今对于能说话的渴望,虽然睿儿乖巧,但是小孩子还是不那么会掩饰自己的内心。

沐晴雨看得出每次自己取回玄玉手镯时睿儿的不忍和痛苦。

沐晴雨只能尽快解决眼下的事情,她必须在到达辰国皇城之前,大致弄清楚辰国的局势。

之儿见沐晴雨似乎不欲妥协的样子,之儿也知道,一路上小弦已经劝了沐晴雨不知道多少遍了,软磨硬泡,沐晴雨都无动于衷,小弦最后都几乎要气得不管了。

沐晴雨却坏坏地带着委屈的小眼神看着小弦,逗弄她,让小弦又好气有好笑,更多的是暖心。

沐晴雨如此待她,让她陪同一路上照顾睿儿,想必是终于放下当年内心的桎梏了吧,这对小弦来说是最弥足珍贵的。

之儿对沐晴雨说:“娘亲,要不娘亲看一会儿折子,就听之儿给你背段文章听吧,也可以歇歇手谢谢眼睛,当初翊玄最喜欢听之儿背文章了……”

之儿的话忽然顿住,沐晴雨看着那孩子眸子剑忽然哀伤的神色,还有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神色的模样,却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对之儿温柔地笑着,握着他的小手,点了点头。

之儿看着沐晴雨微笑的模样,眼圈却忽然一红,看着她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年失去一切记忆的风离辰,他也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带着淡淡的微笑,却仿佛没有灵魂。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之儿背着背着,泪水忽然再也止不住地留了下来,他像小时候一样地扑到沐晴雨怀里:“娘亲,娘亲,为什么,为什么翊玄死了,你从来都不伤心呢?你告诉之儿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之儿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