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听雪你怎么了?”风离辰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惊慌。

暮听雪紧紧的皱着眉头,冷汗沾湿了她的衣服:“疼……”

疼……

疼?

疼!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风离辰身体也不禁猛地一颤。

她体内已经沉寂了一个月的蛊毒,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马首和那个白袍老人打的正是惨烈。白袍老人的掌风狠烈的朝着马首袭去,刁钻的暗劲带着磅礴的气势,躲过了马刀的攻击,狠狠的印在马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的击飞出去,身体在皑皑白雪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马首的身体被一颗大树挡下,带着刀疤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狰狞的意味,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水,脸上是嗜血的杀意:“这架打的真他娘的痛快!”

马首猛然翻身,手中的马刀招招致命,狠辣的迎了上来,毕竟是军队出身,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那股子狠劲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竟然一时间拦住了白袍老人的步子。

而此时,两帮人马也彻底两边杀红了眼,反而没有人注意风离辰两个主角,再也没有更好的时机,但是,暮听雪体内的嗜血蛊骤然发作,却令风离辰感到极其棘手。

女人的血,现在暮听雪急需女人的血,他的治疗已经进入中期,离成功越近,风险也就越大,万一出什么意外便真的功亏一篑,再无回天之力。

暮听雪的身子如今已经受不得半点摧残,女人的血!

现在,马上!

可这里荒野无人。即使逃了出去,一时半会怕也是找不到的。

风离辰的眸子冷冷的扫过杀成一片混乱的局面,眸光忽然间扫到了东南角那个重伤倒地的女人……

女人!

那女子端坐在一隅,仿佛也在趁乱调息。风离辰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眸光闪烁间,再次从这一片混乱中挑中了一批好马,心中的计策缓缓酝酿成型。

风离辰轻声的安慰着怀里的听雪:“保护好自己,听雪,就一刻钟,坚持住好吗?”

听雪强忍着疼痛,轻轻的摇头:“不要。辰,你快走!不要管我,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你快走……”

风离辰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起来,竟然带上了浅浅的怒意:“我警告你暮听雪,不许说这种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认真的风离辰,听着他薄怒的口气,暮听雪的心狠狠的颤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风离辰眉头紧皱,又看了一眼双双挂彩的马首和白袍老人,看样子马首是撑不了多久了。

风离辰低声对暮听雪认真而严肃道:“靠近那匹马,看到没有,东面那匹枣红色的马!”

暮听雪身子微微一颤。这是想当年自己还在他身边历练的时候,他安排任务时的语气,那时候她总是能做的很出彩。总是能博来他的夸奖,总是能趁机向他提很多很多过分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呢……多怀念那时候的日子,那样,多好……

“是。公子放心……”暮听雪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含着泪。笑着对他说。

那一笑,沧海桑田,

那一哭,海枯石烂。

风离辰的心不禁柔柔的一颤,轻轻的在她额头温柔一吻:“雪儿,我会治好你的,相信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暮听雪体内的嗜血蛊虽然发作,但是她也不清楚在她昏迷期间风离辰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体内的的嗜血蛊一次性沉寂这么长时间,而且这一次发作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她完全失去理智,这样说来,她的身体虽弱,但是武功还在。

风离辰眼眸微眯,他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杀伐决断是不会被抹除的,轻而易举的从哪些战圈旁擦过,顺手握了一柄马刀。

不多时,他已经迂回到那女子身后,手中的马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她的心脏刺去。

可就在此时,那女子却猛然睁眼,身体前倾,将他的偷袭险险躲去。

风离辰的眸子微眯,他知道她快要调息完毕了,可没想到这么快,这个女人的武功在这帮人中仅次于白袍老者,对于失去内力的风离辰来说相当棘手。

那女子看到送上门来的风离辰,也不含糊,招招狠辣的向风离辰袭去。若在平时,这种货色,他完全不屑一顾,可是作为救治暮听雪的代价,他失去了太多……

如今没有内力,风离辰自然不会与她硬碰硬,凭借诡异的身法,险险的躲避着她的攻击。眸子紧紧的眯着,精确地寻找着她的失误……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失势,他一个人为了逃避追捕,躲进了深山中。

那个高贵的小王爷,人人敬仰的神秘部族的少族长,那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在一片荒芜的危机里整整度过了十八天……

那十八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饥饿,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无助,什么叫绝望……

他第一次看到狼群,第一次尝试着爬树,第一次看到毒蛇,看到毒蜘蛛,他第一次用小匕首杀生,第一次弄得满手鲜血,第一次尝试吃生的蛇肉……

第一次哭了两天两夜,也是最后一次哭。

那十八天,原本追捕的人都已经放弃,那样一个八岁的小孩,在那样凶险的禁地森林里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他偏偏活了下来,他是被打猎的人偶然间发现的,因为他杀了一头母狼……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知道,当他们抓了这个罪人之子回到部落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和离开时,完全不一样了,即使在神月台屈辱的示众,即使面对千璇寺时光绝望的荒芜,那帮人再也不曾在那少年的脸上看到畏惧……

他灵巧的身法似乎在与狼虎相斗,凌立德眸子像一位挑剔的老师,在看着他的学生在他面前展示一招一式……

“结束了……”

风离辰的声音很淡漠,出手却很果决。

手中的马刀,分毫不差的刺入那个女子的胸膛,那女子的双眸骤然紧缩。她显然不知道那个步步败退,伺机而动的猎食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风离辰的行动狠辣果决,刀锋一偏,狠狠的卸下了 那女子的一条胳膊,漫天血雨洒下,可风离辰一身白衣沾了雪,却没有一丝杂色。

“头儿,他们逃跑了!”

一个在战局中一直没插上手的马贼喊了一声,马首和那白袍老人才反应过来,皆是一惊!

刚刚竟然没有人发现,他到底是怎样袭击了那女子,卸走了她的胳膊,又是怎样躲过人群,抱着暮听雪策马而逃。

他的举动一如行云流水,隐匿无华,可若真的有一个观众,一定会为他完美的举措鼓掌喝彩!

“追!”

“追!”

一个是马首,另一个是那白袍老人。

马首吹了一声口哨,他的千里白驹已经飞奔而来,一帮子人马朝着风离辰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那个方向,正是蒙北!

风离辰策马狂奔,暮听雪抱着那只手臂,则犹如沙漠中饥渴的人终于找到了生命的甘霖,疯狂的吮吸着。

这匹马并不是马贼的马队中最好的,因为最好的马匹无疑是马首的那匹,可是首领的马一般是经过培训,与主人通灵性,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自己制服,甚至可能会发狂或者直接带着他们回到马首身边。

所以他选的马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算得上上乘!

他不能再留在马首身边了,因为在白袍老人对自己下杀手的时候,他的谎言便已经被戳破了。

马首因为当时混战没有注意这一点,白袍老人不是他们的人,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来杀他们的。

到时候,自己关于蒙北的谎言也一样会被戳破,自己和暮听雪必死无疑。

所以,他们只能逃了。

可是……

风离辰的眸子越来越寒,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也跑不了多远,因为后面的人毕竟都不是等闲之辈。

马首和白袍老人追得越来越近。

听雪手中血粼粼的手臂已经被吸干,风离辰原本还担心不够,可是暮听雪却告诉他不疼了。

不疼了?

风离辰微微一惊,这样剂量的血便可以满足她体内的嗜血蛊了吗?

按理说不可能啊!

风离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眸间忍不住燃上了喜色,难道是因为这女子是西域人?

暮听雪是在西域中的蛊毒,而西域人的血看样子似乎是能够抑制蛊毒的!

他一直不清楚天玄师太说的血脉不纯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血脉与西域有关?

神寂圣域,风族和雪族到底隐藏了什么?

为什么天玄师太会对自己讳莫如深,一个个疑问在风离辰脑海中发酵,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西域之行的必要性。想必,他能够查到很多东西……

可是,前提是,他要能活着到达西域。

呼啸的风雪中,马首和白袍老人的人越来越近,终于缓缓围上了白雪中两人一马,那单薄而孤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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