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竹不置可否。

但她还没说话,屋里忽然传来咣当一声,是王大妈把什么东西给砸到了门上,“你在外面和她废什么话,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你就动了心思,包雄,我可告诉你,别惹火了老娘,不然别怪和你这断子绝孙的老棺材瓤子同归于尽!”

这老大爷听了屋里的话,做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但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对狄竹露出个歉意的危险,“你大妈就是这样人,你别和她一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完他就回去了。

狄竹拿着五块钱,站在原地,听着屋子里传来吵架声,“我可警告你,别给我起那花花肠子,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懒得理你!”包大爷是真不想搭理自己老伴,于是开了客房的门,想要进去躲清静。

可王大妈一见他这样,更是气的不行,直接跟了上去,“懒得理我?那你想搭理谁?刚才门口那小姑娘?人家看的上你?”

包大爷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这样。”

王大妈冷笑了一声,“哈,你嫌弃我是不是,我别这样,那你要我怎么样?和你前妻那样?她现在烂的骨头渣子都没了,你要真想她你去陪她啊,你后来娶我干什么?还有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她丢人现眼让她去死的,你还怕她吃安眠药死不了,在药里加了……”

狄竹听到这里,伸出手,敲起了门板。

里面的人似乎被惊吓到了,半晌一点声音都没有。

狄竹等了一会儿,再次敲响了房门,又过了得有半分多钟,里面才传来包大爷的声音,“谁啊?”

“是我,大爷,开下门。”

里面传来慢腾腾的脚步声,然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包大爷的脸半掩在门口,语气带着点惶恐,但神色却有点阴森,“怎么还不回去啊?有什么事儿么?”

狄竹举起手中的五块钱,“这是假·钞,大爷你给我换一张!”

包大爷的表情十分的精彩,勉强给狄竹换了张钞·票,但说出来的话很是忠厚的样子,“诶呀,姑娘,我这老眼昏花的,都没发现这是假·钞,还折腾你再回来换一次,我要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能!姑娘你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说着就要往屋里拽狄竹,狄竹微微一笑,“不用了,我是年轻人,多折腾几趟也没事儿。”

说着她避开包大爷的手,径自走了。

等她回到物业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她和自己手下的妹子打了招呼,直接去了食堂。

沈仁从到物业工作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饭点的,而自从沈仁来了之后,尧卓出现在食堂的次数也在增加。

狄竹走过去,把五块钱给了尧卓。

尧卓看都没看狄竹一眼,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李九针身上。

李九针此刻捧着饭碗,吃一口饭,看一眼沈仁,就一口菜,看一眼沈仁,显得无比的痴汉。

饶是沈仁神经大条,都觉得快要被看杀了,于是他略微尴尬的开口,“李大夫啊,你不需要早点回去,准备明天出诊么?”

下午的时候李九针就给尧卓看过了,他一脸失望的说尧卓什么问题都没有。

尧卓也表示了自己就是怕疼,别的问题肯定一点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李九针当时就偷摸的翻了好几个白眼。

但话虽如此,沈仁还是不放心,掏出自己大半的身家,给尧卓买了十五贴的膏药贴上了。

按道理病看完了,大夫就可以走了——沈仁也不想如此的过河拆桥,但是,这李九针的眼神,实在是太火热了,尤其是当着尧卓的面这么看自己,他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点心虚。

可李九针却不走了,直说自己是沈仁的好朋友,想看看好朋友的工作环境什么的,硬是寸步不离沈仁的留到了现在。

沈仁十分感激尧卓的好心肠,这要是一般员工带着朋友在自己的工作地点这么做,估计早被开除了,但尧卓还留李九针吃了饭。

不过沈仁心里其实是不踏实的,这就导致他这顿饭都没太吃好——往天他可以吃一盆饭的,这顿居然只吃了四分之三盆!

李九针又就着沈仁吃了一口饭才回答他,“啊,我不着急回去!”

等狄竹打了饭回来的时候,食堂里已经坐满了,只有尧卓身边还有个空位,于是她端着饭菜就过去了。

刚坐下,就看李九针咬了咬牙开口,“那个沈仁啊,我那本草堂其实还缺人手,你要不要跳槽过来,我给你两万底薪怎么样?”

狄竹顿时就觉得自己被尧经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刮的浑身都疼,如果不是太突兀的话,她简直想端着盘子就逃回楼下前台。

李九针也觉得自己都快被尧卓的目光给戳穿了,可是他如果不说的话,他会被自己的欲·望折磨死的!

但最尴尬的还是沈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入了李九针的法眼——这哥们到底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

尴尬归尴尬,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得了吧,我什么也不懂,到你那药店去干嘛?当摆设么?我在这当保安都觉得心虚呢,哪能到你那去拿两万。”

再说关键尧经理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可能跳槽!

尧卓听沈仁这么说,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一点。

但李九针却还是有点不死心,张口想要再劝。

这时尧卓忽然放下了筷子,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请问是章千年,章先生么?”

那边传来得意的笑声,“哈哈哈,我昨天就已经不是章千年了,我已经变成章万年了!”

“好的,章万年先生,我是尧卓,请你来物业中心一趟,我个人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

那边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响起欢脱的声音,“嗷嗷嗷,尧经理,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您是想打家具,还是想要我的油,或者您想雕佛头?您尽管说,我……”

“你只要来物业一下就可以了!”尧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仁不明所以的看着尧卓,他当然是记得章千年的,如果不是去他家掏下水道,他也不会认识展婷,只是他不明白尧卓忽然叫魔术师过来干嘛,难道要他表演魔术?尧经理也不像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啊!

而且他也听不明白魔术师为什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李九针,在听到了尧卓和章千年的对话之后,为什么会面红耳赤双眼通红一副无法呼吸的样子。

没多久,章万年就过来了,他面带微笑,想要和尧卓打个招呼,不料半路却被突然冲上来的李九针截了胡。

李九针激动的握着章万年的手,“久仰久仰,真的是久仰了,我其实一直想要拜访章先生,但却近乡情怯,尤其听说章先生是神农谷农皇座上宾,小可就更加不敢打扰了,没想到今日能再次得见,真是……”

他说着说着,居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章万年开始被李九针吓了一跳,但三秒钟就镇定下来了,露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唔,你这小辈,我略有耳闻,你也算略得岐黄之道了,来见见我,也是可以的。”

李九针听他这么一说,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紧紧的抓着章万年的手。

章万年只能拍了李九针的手两下,表示安抚,同时目光看向尧卓,“尧经理,不知您叫鄙人前来,有何贵干啊?”

尧卓指着李九针,“这位李先生对章先生你慕名已久,所以今日尧某做个中间人,介绍二位认识一下。”

章万年还有点懵逼,“您不是说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李先生治好了我手臂上的伤,所以为了感谢他,我请你帮忙,以后多陪陪他。”

章万年还是一脸的问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如果这是尧经理的要求的话,那在下一定会全力以赴。”

李九针此刻已经松开了章万年的手,他站在章万年的身边,之前身上的那股子傲娇高冷的劲头都不见了,搓着手外加点头哈腰做小伏低的开口,“那,能不能,请章先生去我的本草堂坐坐,让我的本草堂,蓬荜生辉一下?”

章万年此刻倒很有李九针之前装逼的那个劲头,他微微的点点头,“带路吧!”

于是在帝华物业磨蹭了一下午,还硬留下吃了顿饭的李九针,连拜拜都没和他们说一句,双眼放光的领着章万年离开了。

等那俩人走了,周围的人饭早就吃完了,食堂就剩下他们三了。

沈仁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虽然他也吃完半天了,却不敢走,只能默默的坐在尧卓的对面,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尧卓——虽然他真不知道怎么了!

狄竹的心都要滴血了,早知道她宁可饿一顿,也不来凑这热闹,现在她被尧卓的气势压在原地,走不敢走,留也难留的,真是难过死了!

还是沈仁最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是和狄竹聊起来上午的事情,想要打破这份沉默。

“……真不知道那个王大妈怎么会这么极品,一个人,就因为她逞这口舌之快没了,她就不怕以后有报应!”沈仁说完上午的事儿之后,发出了感慨。

狄竹听了事情之后,也觉得胃口全无,她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饭菜,“她就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么?”

“负罪感,一点也没看出来,她还让人家小姑娘赔她衣服呢,过后又来咱们物业闹,我看是都习以为常了,说不定多少人被她坑过了,也说不准以后她还要坑多少人呢。”沈仁说的义愤填膺的,“这种人也能活这么大岁数,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尧卓忽然冷着脸,带着嘲讽的插了一嘴,“现在的那位,还真是没长眼。”

沈仁见尧卓终于说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打蛇随棍上的讨好,“尧经理,今儿你累坏了吧?你手臂还疼不疼?要不要早点休息,我可以帮你……”

正说着呢,尧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胡雨双抱着老旧的手机缩在墙角,虽然没哭,但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家的防盗门被人用拐棍砸的砰砰响,同时还传来一个老气横秋却带着油滑的声音,“小双啊,给张爷爷开门,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爷爷可是担心你害怕,这才过来陪你的。”

胡雨双紧张的看着那本来就颇支离破碎的门,在拐杖的攻击下,它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坚守不住阵地。

外面的人继续为老不尊的说着话,“小双啊,你乖乖的给爷爷开门,爷爷可是为了你好,而且爷爷保证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以后也会给你吃的喝的,不比你之前跟你老子在一起的时候强?而且你别看爷爷岁数大了,但爷爷是宝刀未老,神枪不到,快开门……”

胡雨双盯着卡的不行的手机上拨出电话的画面,心里恨的滴血。

这个老张头最不正经,整天满小区转悠,见到落单的大闺女小媳妇,都会上前调戏几句,自己之前晚上补课回来的时候,有几次撞上他,也吃过一点言语上的亏,多亏碰到了张奶奶,才把自己救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无耻到这样的程度,今天白天自己家才出了事儿,他居然晚上就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这真是欺负自己家里没人了啊!

胡雨双正恨的不行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那面有平稳的声音传过来,“你好,我是尧卓,请问有什么事情。”

胡雨双终于忍不住哭了,“我是胡雨双,救命,救命啊!”

防盗门根本不隔音,门外那老不修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尧卓眉心皱起,声音带着坚定的力量,“别怕,我们马上就到!”

门外的张老头也听到了胡雨双打电话求救的声音,但他根本不怕,反而邪笑着,“我的小双宝贝,你报警也没用,我都七十多了,警察能把我怎么样?不能拘留也不可能判刑的,罚款我也没钱,他们顶多就是说服教育,等他们走了,我还来,到时候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了,所以现在我劝你还是开门的好。”

胡雨双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报警,而是麻烦的尧经理。

张老头还在门外叫嚣,“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还欠我二百块钱呢,我早就和他说好了,二百块钱买你和我住一夜,你现在不开门就是赖账!”

胡雨双紧紧的咬着牙关,等着尧卓他们。

尧卓带着沈仁和狄竹就往这边赶——叫上狄竹是打算让她安慰安慰胡雨双,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小姑娘就算有什么心事,也未必愿意和他们说。

路上沈仁还拨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问今天前台值班妹子张老头家子女的电话,一个是直接打了过去,说明了情况。

那边没有一点好声气,“我妈早和他离婚了,我和那个老不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打死他最好!”

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尧卓也没再打过去,只是加快了脚步。

张老头看到尧卓他们来的时候,不但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把色·眯·眯的目光放在了狄竹的身上,“没想到这又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大爷我今儿个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他说着居然就要去扯狄竹的手,狄竹可不是胡雨双,她一把就甩开了张老头的手,接着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腰上,把他给踹翻在地,接着不等他开始哭闹,就踩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张头,“我们公司财大势大,所以你信不信,你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我都能把他变成现实?你要说自己手被我弄骨折了,我就给你弄成粉碎性骨折,你要说你的腰被我踹断了,我就让你以后都瘫在床上,你要说自己要死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老张头已经把所有有关碰瓷方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狄竹露出了一个略带可惜的表情,把自己的脚挪走,“你最好快点滚开,别逼我再动手。”

张老头果然和疯狗一样就窜了出去,但窜到了电梯口,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今儿却被一个小姑娘给威胁成这样,有点面上无光,于是他恶狠狠的开口,“有本事你们就一直护着她,不然等她落单那天,我非要把她弄上手!”

沈仁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把张老头拽回来再揍一顿,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沈仁气的想砸电梯门,想到砸坏了还得尧经理花钱修,才及时的忍住了。

此时胡雨双家的门才发出沉重的吱嘎声,打开了。

胡雨双看着门外的三个人,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来。

狄竹摸了摸胡雨双的脑袋,“别怕,没事的。”

胡雨双点了点头,“我没事了,打扰你们了。”

然后就再也不肯说话了,狄竹轻声细语的劝了半天,小姑娘都低头沉默着,几个人只能回转。

回去的路上,气氛又有些沉默,最终要是沈仁开的口,他问尧卓和狄竹,“这老头一直这样么?”

不过想想二期也就才进户没多久,尧经理他们也未必知道。

但尧卓真的开口了,“这人已经骚扰不少住户了,片警也来过几次,但他就这么死不要脸倚老卖老的,也真拿他没办法。”

沈仁顿时就明白了。

对付这样的人,你就得真动手,刚刚狄竹的行为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但警察可不敢这么干,不然,估计就算扒了皮都赔不起。

沈仁又有点担忧,“那他以后再来怎么办?”

尧卓淡淡的开口,“不会了。”

沈仁听尧卓这么说,一下子就放了心,是的,他对尧经理,就是这么盲目的信任!

几个人回到物业的时候,施映冬正在前台等沈仁。

见到沈仁回来,她就迎了上来,“沈仁。”

“诶,你怎么来了?脚伤还没好吧?”沈仁连忙扶着施映冬坐下。

施映冬把怀里抱着的保温桶递了过去,“今天多谢你陪我去本草堂,还帮我买了膏药,我炖了点汤来谢谢你。”

沈仁本来想要拒绝的,他晚上真的吃的很饱了,但是施映冬一开保温桶,里面居然是猪脚汤。

于是虽然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来,“那什么,真是多谢你了。”

施映冬笑的很甜美,“别客气,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先回去了。”

沈仁连忙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施映冬连忙摇头,“我真没事儿了,不用客气。”

沈仁见她走路的确不像有事儿的样子,“那,保温桶,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施映冬点了点头就走了。

施映冬前脚刚走,沈仁就把保温桶递到了尧卓的面前,“尧经理,快吃一点,吃什么补什么,你手腕坏了,吃点猪脚刚好!”

尧卓:……

沈仁也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想解释解释,尧卓却接过了保温桶,“因为我手腕受伤了,才收下的?嗯?”

沈仁忽然觉得尧经理的那个尾音,特别有磁性,特别的性感,特别的适合他表忠心,于是他立刻拍自己的胸肌,“那是当然,我晚上真吃饱了,要不是想到尧经理你的手腕,我真不会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