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哪要来这么多自己人租种田地?两万亩,至少需要400户佃户,上千人的劳力长期稳定租种自家田地?

强逼?肯定不行,这些士绅官员,正等着爹跟三叔用知府权利强逼百姓的把柄呢!花钱雇佣,他们会堵死这条路。

皇上出面征用佃户农户给们种田?这不可能,皇上不会做这样没有颜面的事,这件事皇上还真不方便出面,最多从背后支持,擂台上真正打斗的还是爹跟当地士绅贾商。那些人也是在背后支持着当地士绅贾商跟爹他们争斗,不会贸然站到前台来。

可问题是皇上若是有帮衬爹跟三叔的意思,爹跟三叔会窘迫到写信跟祖父借钱的地步?

皇上暂时没有动手支持的意思,他是看爹跟三叔如何应对,还是打算看够了再支持?

可田间的秧苗能等皇上多少时间?水干了,长杂草了,等等,长期无人打理,能有什么收成?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帮助爹跟三叔,出钱都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是要人租种田地,自己要从哪弄上千的人去嘉兴绍兴?还是长期的?

爹跟三叔的率先缴纳赋税,总不能缴纳一年半载就没声没息了吧?起码也得连续缴纳几年才能狠狠撕开这个豁口,让天下士绅跟百官,不得不陆陆续续跟随爹他们,主动缴纳粮税。

最后才能形成一股新政之风,让所有人都明白,缴纳田地赋税,是每一个农户,每一个士绅都无法逃避的责任。

大周这些年下来,放眼看看,还有多少良田在缴纳国家的十抽三的粮食么?土地兼并如此严重,连御敌的粮饷都靠各大家族高兴不高兴的捐赠一点,若是真没了大周将士保卫,你们安能享受如此富足精细生活?

“谢谢,你跟祖父说,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叫他放心,还有跟他说,就是祖宅卖了也不抵用,爹跟三叔缺的是人,不是钱。我现在就回去了,辛苦你稳住祖父一些。”

谢文婧忽然想到了武王,或许可以帮助爹跟三叔。

武王治下的军户,数不胜数,若是组织他们前去绍兴嘉兴,租种爹他们的良田,也许可以行得通。

最关键的是这些士兵对武王的信任跟敬仰,使得他们不会被当地士绅贾商以更大的利益拉拢做工。

这件事做好了,付出的银子也许也不会少,但却花在自己人头上,还有,皇上也无需出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妙处,就是武王的人,能安心在爹跟三叔身边呆上几年,若是期间有海盗出现,有这些人在,总比爹他们府里的百十个衙役好使,武王手下的人,相信不会有弱兵。

不过自己还需要好好跟武王谈谈借用军户一事,安抚安置的银子绝不能少,不然不足以打动武王。

谢文婧也想到了爹他们不告诉自己,就是怕自己在武王府的处境难上加难,可他们并不知道皇上对自己的看重,已经到了允许自己十年之约的程度,也不知道世子对自己的产生儒慕之情,武王现在面对自己已经能没有杀气,自己的处境好太多了。

“飞羽,去找知画她们,看看她们这两天能拿出多少银子,我有用。”

谢文婧打算跟武王做一笔生意,做个几年,少不得用上百两的银子做诱饵,但目前估计知画她们拼拼凑凑,也不一定有二三十万两,还得等几天才能拿的出来更多的银子。最好是等燕京斗锦大赛过后,等昌平的织锦,举世闻名之后才能带来巨大效益。

谢文婧回到王府之后,没有立即见世子跟武王,知道他们在一起习武,自己不会打扰,也要好好想想,如何打动武王跟自己合作。

飞羽很快回来,果不其然,带回来二十万两,显然,还是卖高价果子酒挣得银子。

有二十万两安抚安置武王的军户,正常来说太足够了,只可惜这个武王还不能正常对待。

傍晚时分,还不知道吃晚饭的时候,谢文婧出现在了世子的院子门口,是时候跟武王谈谈了。

“母妃回来了?”世子跟着父王习武,忽然看到母妃过来的身影,立即停下,带着笑脸迎接上去。

武王很生气,脸上阴沉滴水,这个儿子是越来越在乎这个女人了,看看?不就分开这一会,见了面至于这样兴奋么?

谢文婧拉着世子的手,温柔的看向世子:“昨晚怎么喝那么多的?醉酒不仅仅会伤身,醉酒更会误事的,以后品尝即可,可以么?”

“他一个孩子能误什么事?”武王忽然站在世子后面,凶狠狠的瞪着谢文婧,就是要堵她。

世子看看母妃并没有太感觉为难,父王却气呼呼的,顿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母妃的话了。

显然母妃很大度,并不在意自己跟父王的话,问自己醉酒,也不过是担心自己而已,而父王现在却处处针对母妃,若是自己再顺着母妃的话答应,父王更是生气!诶!世子有些无语。

“世子,母妃想跟你父王谈点事,你可以在一旁听着,看着,母妃跟你父王两人如何各自为自己利益争取的,武王,这可以吗?”

谢文婧笑笑问武王,至于这些事,世子虽然小,但世子能明白,将来世子自己面对这些的时候,便会知道如何尽量扩大自己的利益,减少自己的损失。

武王有些抽搐,这样还可以么?让自己儿子看着自己跟这个女人谈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跟她为了各自利益争取的?十年之约,不是早就谈好了?还谈什么?二十年之约?她若是敢想延长时间,本王就杀了这个出尔反尔的虚伪女人!

谢文婧不理会武王瞬间的杀气,只是挥挥手,撵走所有宫人,拉着世子稳稳的坐在院里的凉亭中,等着武王跟着坐下来,好好谈谈合作事项。

武王依旧是脸色阴沉的坐下,依旧是凶狠的瞪着谢文婧:说!

“王爷,我想跟你借人,借两千会种地的士兵,价格可以谈!”谢文婧顿时拿出前世的贾商作风,只奔结果,再谈细节。

“本王不借!”武王狠狠的瞪着谢文婧,一把头要借自己两千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本王是士兵,又不是商品,谈什么?本王的士兵,是杀敌的,借给你种地?呸!糟践本王士兵啊?

“王爷,借这两千的会种地的士兵,其实真正目的还是为了打战,不过是杀的敌人,不是靼子,而是海盗。跟你借的这两千的士兵,不过是借种地为掩护麻痹海盗而已。

这些年,海盗神出鬼没,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灾难,但却有愈演愈烈之势。我爹跟三叔两人恰恰都在离海很近的嘉兴,绍兴为知府,这两地已经好几年没有遇上海盗袭击,我是怕海盗就在这几年会来袭击这两地。

大周没有海兵,这些海盗只要上了海,大周就无能为力,若是能在他们下一次袭击的地方,埋伏等待,也许这些神出鬼没的海盗,很有可能被武王的两千士兵彻底狙杀,从而真正给大周沿海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不必担心辛苦多少年的积蓄,被从天而降的海盗,洗劫而空。

我是女人,本不该担心这些朝事,但偏偏我爹跟三叔极为可能遭遇这些海盗,而他们又不能自己蓄养私兵保护地方百姓,不得已,才出言跟武王借兵两千,以租种我爹他们田地名誉,掩埋在当地,等着海盗入瓮。”

谢文婧敢打赌,若是她说出爹跟三叔的田地没了佃户,急需佃户种田,不然没法缴纳之前跟皇上上表的三成赋税的实情,只能颠倒顺序,将顺便可能的敌情,放大到武王动心的地步,也许在武王这样的人眼里,只有杀敌才能打动他的心。朝廷上的那些肮脏龌龊,他还真不一定有兴趣听。不说也罢。

武王有些沉默了,海盗的事,他自然也操心过,可惜父皇就是想专门组建沿海驻军,也难以奏效。

海盗出现机会并不高,一年也就数次,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大多数以洗劫为主,很少杀人防火,除非遇上激烈抵抗。

大周沿海地区太过广泛,实在难以做到每个地方都驻兵防御,最关键是的不是大周没人,而是大周拿不出养兵的粮饷。

就连自己的将士,在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时常都会有饿着肚子的情况发生,就因为没有粮饷。

大周看似富族很多,但这些富族偏偏鲜少缴纳赋税,即使缴纳,也是缴纳的商税,十抽一的税率,如此之低的情况下,他们也在想方设法的逃税。

大周的良田,几乎全在士绅手里,他们有免税的福利,如何肯纳税?

自己的将士,吃的粮食,大多数是他们自己家里的军户的旱地种出来的,少数一部分是那些士绅贾商捐赠,还有自己安排的人收购的,像杜家那样的家族,就是这样在背后支撑着大周将士粮饷,可惜像杜家这样,会做生意的,还是极少数,赔了的家族,自己又能如何逼迫他们一直无偿给自己提供粮饷?

原先师祖皇帝,认为南方富硕,农户以良田分之,让他们缴纳三成粮税,而北方旱地,收入低,便将北方农户,编入军户,只需缴纳家里旱地的十抽一的赋税,剩下的自家养活家人。当然,成年男子,都随时需要接受上场杀敌的责任。

这些年,若非军户们吃苦耐劳,流血牺牲,大周恐怕早已烽火四起,遍地狼藉了。还有南方的富硕士绅的生活?

不过,谢文婧虽然是女人,这点也没有想错,大周的百姓,被海盗侵扰,却无能为力,实在是百官害人。

他们竟然以金钱计算,海盗一年造成损失,多少,然后计算大周若是沿海都驻兵,花费又是多少,两相对比之下,海盗造成的损失,竟然微乎其微,而驻军造成的花费,竟然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任由海盗随意洗劫,每次洗劫过后,各个地方的士绅象征性的,捐赠一点点安抚,就算完事。

呸!大周的男儿血性何在?竟然任由海盗当大周是自家后花园?来去自如?

埋伏他们,杀了他们!杀尽这些海盗!还我大周尊严!

“好,本王给你五千人,暂时定为三年,三年内,他们的一切开支,有你支付,还有他们家人的一切安置,由你支付,记住,是你自己的银子,不是武王府的,包括父皇恩赐给你聘礼,你一概不许动,只能动你自己的银子。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底,三年,养活这五千士兵,费用起码每年两万,安置他们家人的费用,也得每年两万,你自己若是能付得起,本王现在就答应你。”

大周的南方,二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够一家四口人生活一年。两百两养活十家,两千两养活百家,两万两,养活千家。算是四千人。比之武王给的五千人,咳咳,少了一些银子呢!

如此算来,武王给的价格还是实在的,虽然说什么顺带安置这些士兵家人也需要两万两,价格还是不算高,只是自己没有想到武王忽然给了自己超过预料的人,没有想到武王心里还真正将海盗放在心上,没有在这件事上,故意为难自己。

“成交,我们现在就算当着世子的面,谈好这件事了吗?”谢文婧心里忽然暗爽,武王做生意,可真是实在。

“你何时拿出银子,本王何时就算跟你定下,还有,如果没有三年的银子,先拿出一年也可以!”

对于杀敌之事,武王倒是认真实在,谢文婧真正说动他的心里,他才能如此痛快答应,武王听到谢文婧说成交的时候,心里也暗暗高兴了一下,不仅仅可以埋伏杀敌,还有人主动送上门给自己养兵,甚好!

“这是十二万两银票,你收下!”谢文婧忽然一把头就拿出养这些兵的三年的银子。

武王呆滞了一下,谢文婧这个女人,是胸有成竹啊!她就这么笃定自己会答应她?

若不是看在她出钱,给自己将士杀海盗的份上,自己也不一定非要埋伏在绍兴嘉兴,顺便保护她家人去!

“母妃,父王,你们这样是不是就谈成了?”世子忽然激动站起来,高兴的很,父王跟母妃谈生意成了!

“成了!”武王一把扯过谢文婧手里的十二万两银票,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瞎激动什么?

“好,既然成了,我们现在就各自将心里的想法,说给世子听,让他明白人心。

先说我自己吧!其实我今天回家,才知道爹跟三叔两人遇上艰难的事,他们曾经表态,要将自己田下的万亩良田,跟普通农户一样的缴纳十抽三的粮税,这对于大周士绅百官来说,无疑是打他们的脸。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绝了我爹跟三叔的活路,以金钱蛊惑走了原先租种我爹他们田地的佃户,造成我爹跟三叔的两万亩良田,瞬间没有佃户打理,就是想从当地请人也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现在迫切需要人,才会跟你父王借人,但若是我提前亮出自己的底线,你父王也许根本不答应,也许故意坐地起价。

但母妃却知道你父王极为维护大周百姓,若是借战事之名,借用你父王的几千士兵,你父王一心杀敌,很有可能答应母妃,这不,你父王果真答应,价格还很实在,那是母妃看出你父王心地直率,一心为民,母妃才能打动你父王,达成母妃的意愿。

母妃如此做法,一是隐藏自己真正需要,二是抓住对方需要,继而能以母妃最少的代价,获得母妃需要的结果。”

随着谢文婧的娓娓道来,武王的脸抽搐了,这个女人!果真阴险,果真卑鄙无耻!太,太不要脸了啊!气死自己了!

“那父王你之前一口回绝,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呢?”世子听完母妃的话明白了母妃想法,转而问向父王。

武王嘴唇抖动几下,终于忍不住的气的站起来,不说了!

谢文婧忽然一把扯住武王的宽大衣袖:“王爷,这是在教导世子明白人心,都是自家人,说出来心底话,不存在什么脸面,关键是世子能明白人心!”

武王一脸诧异的看向谢文婧扯着自家的衣袖,不怕死了么?

“是啊,父王,你告诉我,我才会明白你为何先不答应,后来又答应的?”世子也扯住武王的另一只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很是渴望似的。

武王终于被这两人联手打败,不得不再次坐下来,然后对着谢文婧:“你不是挺能的么?那你猜猜本王为何先不答应,后来又答应的?”

谢文婧看着武王僵硬的脸,再看看世子渴望的脸,微笑了一下。

“既然王爷叫我猜,那我就猜了啊,世子听着,这是母妃自己猜的,猜的对不对,你还得问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