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很想跟世子妃唱反调,大声蛊惑人群,说谢承进,谢承玉两人就是作弊的,但他们更怕被这个不讲道理的世子妃按上什么罪名,就跟那个主考官徐大人一样,到时候,自己这一次的考试说不定都受到极大影响。

落井下石跟自己的前程相比起来,实在前程太重要了,更何况即使落井下石在世子妃面前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稳妥等到放榜再说。

徐寅在返回家的路途中,居然听到谢府下人在街边打听谢文宝他们两人,心里虽然着急,怕他们有事,但想到自己之前安排妹妹守候在谢府附近看着的,便先跑回家看看。

刚刚回家就看到谢文宝跟谢文峰正想离开自己家,说回谢府找他们祖父救爹。

“文宝,文峰,你们在这,太好了!不要着急走,都坐下听我说。”

徐寅按下他们,请他们再次坐下来,自己也端着凳子坐在他们对面,想着如何解释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他们祖父,他们二叔不是好人,他们爹所承受的苦难正是他们祖父跟二叔给予的。

“文宝,文峰,你们脸上怎么回事,被谁打的?”徐寅看了两人的脸才发现,两人脸上居然有青紫,一定是挨了打,难道谢府还敢明目张胆的打文宝跟文峰?

“是二叔家的文泓,文婉他们一起打的,他们五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就被打成这样了。”

文宝对徐寅还是有些亲近的,毕竟上次他为了东儿进妓院出来的时候,三叔当时极为生气,幸亏徐寅在一边帮着,自己才轻松过了那关。

“你二叔家只有四个儿女,哪有五个人的?难道是裴叶珠?”

徐寅忽然想起那个女人,前世的时候,文婧便是被她害的不育,还被她抢夺了相公,尽管从自己的角度来说,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文婧嫁,但裴叶珠这个女人却更为不堪。抢夺了属于文婧的一切,该死!

“嗯!她也踹我的。”文宝无奈的回答。

“你傻啊?她踹你,你就不能踹她?被人打成这样,你们都不知道还手的啊?要是我跟他们打,我就是一个人挨打了,也要拼的他们也跟我一起鼻青脸肿,看看你们两个,一个一个的长的这么高,白白挨打还不知道还手?就知道死读书!随便拎起身边的凳子椅子的就狠狠砸过去,他们不就怕你们了吗?”

徐彩这时候才忍不住的飙出心里的话来,前面不知道他们伤的如何,还不敢乱刺激他们,现在知道他们受的是皮外伤,又见到大哥回来,有了主心骨,才放松心情的对着文宝他们飙出心里话来。

谢文宝嘴角抽搐,谁能比得上你?你在大街上就敢抡起大扫帚追着我打,满大街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不知道以后害了谁家呢?

“娘,你们都不要替文宝爹他们担心了,今天我出去的时候,见到金陵成国公家的世子妃了。

世子妃现在一口咬定文宝爹他们一定是被冤枉的,逼着主考官徐大人查出真相,现在已经才查到原墨斋的万掌柜了。

对了,文宝,你爹他们考试的毛笔是谁给他们的?这一次你爹他们被你二叔在考场亲自检查出夹藏,就是在那考试的毛笔里面查到的。”

徐寅就是要突出他二叔亲自检查出他们爹舞弊的事件,让他们也应该懂得,什么人是真正的亲人,什么人是自己的敌人。不能再当他们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掩瞒着。就应该叫他们知道,这些光亮下面隐藏的丑恶。

“啊?爹他们舞弊是因为毛笔?那,那笔可是祖父在临考前送给我们一人一只的,我的毛笔在下场的时候,检查过的,没有东西啊?怎么会这样?爹不会这么做的啊?”

“是啊,我的毛笔也没有东西,下场前检查过的,为何会这样?我爹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啊?”

果然,连文宝跟文峰都以为一样送的东西,就应该是一样的。尽管文宝文峰还相信他们爹是清白的,但依旧没有怀疑他们的慈祥祖父。

听到文宝文峰的回话,徐寅觉得有必要好好和他们谈谈他们的家族关系,虽然自己这么做有些越俎代庖,但文婧应该愿意的。

“文宝,你知道你爹早两年病重是怎么回事吗?”徐寅诱导着问他们。

“嗯,以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是祖母毒害的爹,还是大姐最先发现的,带着爹跟我们一起去了杭州,爹才好起来的。”

文峰也在一旁点点头,示意自己也知道。

“你们知道你们家跟你们二叔家为何会分家的吗?”

徐寅再接着诱导他们回答。一定叫他们清楚明白,他们跟他们二叔不是一家人,更不是什么亲人!有的只是敌人关系。

“我知道,我外祖父家欠了五万两外债,爹他们没有经过祖父他们同意就给外祖父家担保,祖父他们生气的才把家分了的。”

谢文宝依旧还认为分家的根源是外祖父家,并不觉得祖父是在扔他们两房这样的包袱。

徐寅嘴唇抖动,有些憋气,为了好好教导他们明白,暂时忍了。

“一般人分家,是将家里的家产按照几个儿子,平均分摊的,你现在能想起来,你们家当时分了谢府的什么,你二叔家又分了谢府的什么吗?”

“我,我知道,我爹娘分家后从扬州回来,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就跟我说扬州谢府没有我们的地方了,全是我二叔的,徐大哥,可我祖父说,我二叔有这些才能有更好的前程,说我二叔好了之后,我们家自然也会得到照顾的?”

谢文峰及时回答徐寅的问话,从文峰的回答里,徐寅实在鄙视文婧祖父,太不是东西了,做的如此丑恶,说的却是如此光亮。

“好,那我问你们,你二叔得了全谢府的家产,有了如今的前程,为何不好好照顾你们,还在考场亲自检查出你们爹考场舞弊?

难道这就是他给你们两家的照顾?如果你们爹这一次被他按上考场舞弊之罪,你们爹一辈子完了,连你们这一辈也笼罩在你们爹舞弊的阴影里,你们二叔对此极为明白,难道这就是他飞黄腾达之后给你们家的照顾?就是要你们两家从此被世人嘲讽,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徐寅顺着他们的回话,步步逼问他们。撕开他们二叔丑恶嘴脸。

谢文宝跟谢文峰这才瞪大了眼珠,额头开始渗出细汗,一直只是想到爹不会五舞弊的,但却没有想到假如真的按上了舞弊之罪,其后果竟然会是如此严重?

“祖父,祖父说可以用银子让二叔上下打点,保我们爹清白的。李叔回去拿钱了。”

文宝弱弱的,无力的低语,像是自辩。

“你祖父要你们家拿出多少家产?”徐寅冷冷的问。

“二十万两。”文宝弱弱回答,在徐寅的步步逼问之下,心里开始动摇了对二叔,对祖父的信任。

“蠢!如果真的可以上下打点,你二叔还装模作样的检查出你们爹干嘛?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只要装着不知道你们爹作弊,不仅仅没有人知道你们爹作弊,还能省下二十万两银子?

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二叔跟你祖父合伙栽赃陷害你们两个爹,故意让他们背负舞弊之罪,再逼出你们家的家产,最后你们爹能不能脱罪,跟他们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钱他们勒索到手了,名声他们也算赚了,说起来还是你们二叔铁面无私,大义灭亲检查出你们爹舞弊的呢!蠢的要死,都猪脑子,气死我了,被人陷害成这样,还当你二叔跟你祖父是好人!”

徐彩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都这样了,还指望他们祖父跟他二叔上下打点救他们爹?猪脑子两个!

谢文宝,谢文峰脸色煞白了,之前为了爹的事,着急的失去主张,想到的就是求助祖父他们,如今冷静下来,才感到事情不是自己想到的那样简单。

是的,若是二叔真的有心照顾爹,救爹,为何还要亲自检查出爹舞弊?祖父还催着李叔回家拿二十万两银子回来给爹他们上下打点?

按徐彩说的那样,只要二叔不检查出爹他们舞弊,不是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银子打点,爹他们也不会被关着?

“听说上次你祖父跟你祖母在杭州你们家里,一起逼着你们家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你二叔,甚至是用不孝的罪名逼迫你们家,而你们家当时没有答应,是不是?”

徐寅不去看他们渐渐发白的脸,接着逼他们明白事情真相,尽管很残酷,但他们作为文婧家人,就必须知道,不然苦的是文婧。

两人已经不敢再回答了,随着徐寅的问话,自己越来越清晰的想到了这样的可能,祖父他们还是想要自家的家产。

难道祖父他们为了自家的家产,连爹他们也要这样陷害吗?毛笔里面的夹藏是祖父放进去的还是二叔放进去的?

“回答我,你祖父他们曾经为了你二叔逼过你们家,要你们交出你们自己的家产?”

徐寅狠心接着逼,就是要他们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们家跟他们祖父他们二叔之间是怎么样的对立关系!

被徐寅如此逼问,文宝文峰不得不一脸惨然的点点头承认这件事。

“好!既然你们很清楚这些事,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自从上次你们祖父逼问你们家家产失败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到了这一次科举考试时候,他们先哄骗你们住进谢府,哄骗你们爹收下他们特意安排的有夹藏的毛笔,让你们二叔能在考场亲自检查出来你们爹舞弊。

这么一来,你们家人一定着急上火,哪怕花多少钱也愿意将你们爹救出来。而他们趁此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谋夺了你们双手奉上的二十万家产。

收到这么多家产之后,愿不愿意救你们爹,还得看他们高不高兴,若是不高兴,任凭你们爹背负舞弊之名,到时候他们只要推说钱是花了,但遇上较真的官员,没有办成事,你们能如何?

即使你们爹背负舞弊之名,你们二叔的仕途却不会因为跟他们是兄弟而受到影响,只会更加顺利,世人一定会赞誉他铁面无私,大义灭亲,更是读书人心里的敬仰,你们信不信?

再说说你们毛笔里面为何没有夹藏,若是你们毛笔里面也有夹藏,你们也被检查出舞弊,这就给人感觉陷害的痕迹太明显了。

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在你们爹身上,只要他们被检查出来舞弊,你们有没有舞弊,根本无关紧要,既然无关紧要,自然不需要也给你们背上舞弊罪名。反而给人感觉你们爹是被人陷害的。

他们要的就是你们爹舞弊的真实性,再退一万步说,假如真的遇上较真的官员审查你们爹,你们爹供出你们祖父送的毛笔,我相信你们祖父一定会说,他一共送了四支毛笔,你们两人为何没有检查出舞弊?

这样你们爹不仅仅背负舞弊之名,还要背负不孝之名,你们的好祖父将你们爹的退路堵的死死的。

今天那个世子妃虽然铁了心要救你们爹,可我却看到你们爹毫无惊喜,有的只是无尽的伤痛。

他们此时心里应该清楚明白,若是他们凭借世子妃洗清了舞弊之名,你们的祖父就要背负诬陷之罪。

到时候世人会如何说你们爹?一定会说你们爹为了洗清舞弊之罪,不惜将自己爹陷入劳役,世人会如何嘲讽鄙视你们爹?

尽管官府不会给你们爹定下舞弊之罪,但世人的舆论将会跟随你们爹一生,这个案子,即使你们爹世子妃的帮助下,洗清了罪名,他们也依旧是世人眼里的罪人。

除非还有别的人顶替你们祖父的陷害之罪,才能让你们爹免于这样的艰难处境。你们可懂这些?”

徐寅这才将自己要教导文峰文宝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尽管太过残忍,尽管自己也在担心文婧爹他们的结局,但他们作为文婧弟弟,作为家里的男人,必须明白这样这些肮脏龌龊的事。

徐彩这下也不在气呼呼的骂这两人蠢了,大哥说的这些,连自己都感到心慌,后果原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造的什么孽啊?明明是一家人,却是像伤害敌人一样的伤害自己亲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徐寅的娘随着自己儿子的分析,也更加深刻明白了这件案子对文婧家的伤害何其之深?

“不,娘,在我眼里,他们这样的亲人,连畜生也比不上,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文宝他们的祖父却在迫害他自己的亲儿子,为的仅仅是另一个畜生不如的官员儿子的仕途,在他眼里,哪有对文宝爹他们有一点点亲情?

若是他有一点点亲情,也不会将他自己的两个儿子逼到如此境地,今天我看到了文宝爹他们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血迹,这些还只是身体伤害,他们心里的伤害,怕是永远也抹不去了。谁能承受自己亲爹的如此伤害?”

徐寅为了加深文宝他们对这件事的感受,不得不剖析他们爹内心深处的难堪。徐寅希望他们能明白,他们爹的心很痛很痛。

而让他们爹的心很痛很痛的人,正是他们前面自以为是依靠的祖父和二叔,如果可以,徐寅愿意看到他们仇恨他们的二叔,仇恨他们的祖父,起码仇恨了,他们才不会再次被他们祖父,被他们二叔蒙蔽双眼,将来再次重蹈覆辙,再被他们伤害。

文婧,我这么做,对不对?我是不是让他们也跟着难过了?让他们过早的认识了人间的丑恶?你会不会怪我?文婧,我只想你活的轻松点,只想你的家人能多明白你的苦心,你怪我么?

谢文宝跟谢文峰两人呆愣愣的,而眼里却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滴滴泪珠,是的,他们被徐寅说的心痛了,心痛他们爹遭遇的伤害。

他们的双眼也渐渐赤红了,当他们渐渐明白自己一家人被祖父二叔他们蒙骗导致爹他们如此之痛,他们恨!恨这样的祖父,恨这样的二叔,也恨他们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到这些?不然,爹他们就不会受到如此伤害?

“文宝!文峰!你们在哪儿啊?祖父叫你们回家哪!”

忽然院子外面传来谢家下人的呼叫,他们是被谢老爷撵出来找文宝的,若是文宝他们出了意外,谢老爷也不想的,并且要是承玉他们得知文宝文峰出事,绝望之下,只怕再也不会顾忌不孝什么的,死死咬住自己不放了。他们原本就恨自己,现在没有咬出自己,也有他们担心他们自己被人嘲讽不孝的缘故,可若是他们的儿子没了,他们还顾忌什么?

“给我找,一定把他们找到,还有你们,全给我跪在那,文宝他们回来之后,你们就跪在他们面前认错!

还有你,你怎么管的谢府,你的儿子女儿殴打文宝他们,你居然说不知道?若是文宝他们有事,逃不了你的责任!都给我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