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声到底是害怕了,被打的头昏眼花,鼻青脸肿,口鼻流血,样子十分骇人。

赵夫人更是满目疮痍,头发披着撒了,两边脸高高的肿起来了,连牙齿都被打落了一颗,主要是很多人想撕了这个恶毒女人的嘴,所以她的伤情看上去最重,但谢文婧打赵秋声的时候,没少下黑手,全身软组织挫伤还是肯定有的。

场面极为混乱,谢承进跟谢承玉,还有三婶,三人这是第一次见到谢文婧发飙,顿时都被惊呆了。

看上文婧挥动着扫帚,两眼发狠的打着赵家人,虽然感到很解气,但猛然想到这样,对文婧名誉不好的吧?

“文婧,你让过来,让爹来打他们!”

谢承玉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夺女儿手里的扫把,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自己一力承当,不能让女儿卷入进去。

“对对,文婧,你出来,还是让三婶打吧,你们都让开!”

三婶醒悟过来之后,急忙过去要替换文婧,同时也阻止谢承玉两兄弟动手,他们是要科举的,最好不能掺和聚众斗殴的事。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要科举的,不怕事。文婧太冲动了,毕竟文婧还没有嫁人啊!

幸亏徐寅家离开杭州了,若是徐寅娘看到文婧如此彪悍,会不会担心文婧嫁到他们家,也会如此彪悍?

其实文婧从来都是文文静静的,若不是被这赵家人气到极致,怎么会如此彪悍的聚众斗殴?

赶紧的,自己去把文婧这聚众斗殴的名声,给替换了,若是将来有人说起,就算自己打的,跟文婧一点点关系都没有,文婧根本就没有出来。

“没事,爹,三婶,你们都让开,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打他们了,上次在扬州,他们家想讹诈我的银子,就被我打了一顿。

他们家喜欢挨打,我这是成全他们呢,没事,打着玩玩而已,好了,玩够了,不打了!”

谢文婧见差不多了,对着村民摆摆手,示意停止。自己也带头停止了对赵秋声的横扫。

“记住了,下次再敢污蔑我,我听到一次就打一次,滚!别再叫我看到你们!否则,我就是江南第一孝女也会忍不住抽死你们!滚!”

谢文婧知道自己就是再想抽他们,也只能是抽一顿出出气,不能真的玩出人命来。

谢文婧敢这么狠揍他们,主要还是在自己门口,自己才敢肆无忌惮。整个村的村民,自己都很熟悉,他们不会让自己有把柄落下的,谢文婧有这个自信。

纵然赵家人去报官,自己也不怕,那杭州知府跟自己之间还有点交情,打架又没有打出人命来,他说不定还不想理会,跟赵家人来一句,你们还是去扬州告状吧!

有本事,他赵家人去扬州告状试试?

整个扬州官场的人,没有一个待见赵家人的!谁叫赵秋声的爹渎职害死那么多扬州小官吏?

为了抚恤这些官吏家属,赵家人赔的是倾家荡产,还会替他打什么打架官司?

再说了,自己一个名声如此响亮的孝女,好好的打一个落魄的世家人干嘛?纯属诬陷讹诈。

谢文婧打的时候就想好了,若是他们家敢去扬州告状,自己就推得干干净净,直接就诬陷他们家故意折腾自己,为的就是要挟自己拿出钱来。

此等行为,纯属勒索,其心可诛啊!

他们赵家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堪的吗?若是他们敢告状去,自己就狠狠不堪一回,让他们哑巴吃黄连,谁叫他们穷疯了,跑来勒索江南第一孝女的?

村民们见谢文婧叫停,也不打了,但依旧个个摞起衣袖,随时可以开打的凶狠样子。

赵夫人原本想躺在这里,不榨出谢家几千两,绝不罢休,敢如此对待自家?还没有王法了?让她赔钱!

可赵秋声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这个贱人,心狠的太厉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走人,离开这个鬼地方,等着自己告的她身败名裂去吧!

妈的!气死自己了,自己倒了八辈子穷霉,竟然会挨了这贱人两次打,自己还无力还手,关键是这个贱人太会蛊惑路人!

“娘,我们走!”赵秋声本想还对着谢文婧发一句狠话:等着我告的你全家身败名裂去!

但赵秋声极为担心狠话说了之后,还会再次招惹谢文婧一顿打,只能将这句狠话在心里狠狠撂了一遍,先离开这里再说。

母子两人搀扶着,相携离开,赵秋惠早已经先一步跑回去找大哥了。

“什么?谢家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敢纠结这么多人打娘?小妹,你在家看着爹,我去府衙告他们!”

赵秋声的大哥,原本是在家照看爹的,看到小妹如此狼狈回来,得知谢家在打娘跟弟弟。

赵秋年第一反应,就是去府衙告状,这样自己既可以及时表现出维护弟弟跟娘,也不会亲自上阵,傻乎乎冲去谢家,不一样被他们家打吗?

还不如直接去府衙告状好!

等赵秋年提笔写出状词,出来准备去杭州府衙告状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娘跟弟弟两人,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一家人顿时眼眶湿润,潸然泪下,自家纵然是家败落了,从来也不曾这样惨烈过啊!

“这件事,别去跟你们爹说,免得他气得伤了身体。一会我就跟你弟弟去杭州府衙告状,秋惠也去做个证人,一定要告倒谢家。”

赵夫人哽咽着交代自己儿子女儿,这件事不能被自家男人知道。

离开谢家之后,秋声在路上就说了要如何告状的事,所以,赵夫人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趁着自己跟儿子如此惨烈的模样,去杭州府衙状告谢家。

不但要告的他们谢家身败名裂,还有让他们家拿出赔偿,没有三五千两,别想过关。赵夫人发狠的想着。

“好,我刚刚听到妹妹说了这件事,就已经写了状词,要告谢家谋杀我们家,秋声,你带着去。”

赵秋年将自己写好的状词,交给弟弟,节约时间。

“不用,你没有亲身经历,写出这样的状词,就怕牵累你,那个贱人能说会道的很。

这件事你不需要掺乎,就在家照顾好爹,我跟娘两人去就足够了,娘,小妹也不能去,小妹还没有婆家,牵涉到这些不好。”

赵秋声倒是会为自家人打算呢,可惜他从没有为旁人打算过,他明明极为清楚,自家跟谢家是如何退婚的,也极为清楚自己娘为何还要去谢家谋划重修于好的动机,但赵秋声不觉得自家人不要脸。

他只知道,不配合自家不要脸的人,才是贱人,这一次受到谢家殴打侮辱,全是谢家无法无天,全是谢文婧那个贱人心狠手辣,自家人是受害人。

赵秋声果然如谢文婧上辈子领悟的那样,他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他是个好儿子,他更是个好兄弟,他甚至是一个疼爱小妾的好相公,但他却绝不是她的良人。

这一世,赵秋声对谢文婧依旧是充满鄙夷,充满愤恨,只因为谢文婧一家人极为不配合他们赵家。

尤其是谢文婧,对他动辄打骂,他赵秋声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哪怕几天前对娇羞欲滴的谢文婧,微微动过心,也不会因此迷失自己原本的心性。

所以,赵秋声经过这次惨痛经历,再无半点对谢文婧的那般心思,对谢文婧,心里唯有恨意,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将他颜面扫的一地的女人。

“秋声说的也对,是娘气糊涂了,秋惠也跟着你大哥在家好好照顾你爹,千万记住,不能跟你爹说这件事。气坏了你爹。”

赵夫人再次叮嘱自己女儿,家里就她最小,也最容易藏不住事,但这个时候,相公是绝不能知道这件事的。

若是相公气得再次病重,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若是相公有个好歹,儿子一旦守孝,就得耽误明年的乡试,对自家来说,绝非好事。

当然,赵夫人这番话是不会说出来给儿女们听的,心里有数就行了。

就在赵夫人跟赵秋声两人去杭州府衙告状的时候,李家祠的村民一起围在谢家商量对策。

“大老爷,今天打赵家人的事,全是我一个人做的,若是他们去告状,我去应对。”

李继在这一次的混战中,也狠狠揍了赵秋声几拳头。

这一次的事,可大可小,若是赵家人还有点人性,便应该就此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若是他们怀恨在心,甚至要状告谢家,或者是状告大小姐,一个不好,大小姐的名声就会被他们毁了。

自己如此卑微,没有能力保护主家,但却可以承担打人的罪名,不能让大老爷,大小姐他们承担这些,绝不能。

李继原本骨子里都是忠仆思想,更何况,还有大老爷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能让自己外出找翠儿,还有大小姐对翠儿的照顾之情。

于情于理,这件事有自己承担最好,村里人已经帮衬主家了,不能再拖累他们。

“不可以!你是谢大老爷仆人,你做的就等于是谢大老爷做的。若是他们要告状,就去告我们李家祠的村民,刚刚打他们的全是我们村的村民,有本事他就告我们全村老少,我们这么多人,还真不怕告!”

李村长立即站出来,代表村民承当这次的打人事件。

李村长想的很是周到,用的就是法不责众的想法。一般情况下,告一个村的人打人,真还不容易告出什么结果来。最多赔几个药钱,全村人一摊派,每家也不会有多少。

“就按村长说的,人本来就是我们打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赵家几个人告状?

我们人多,既不怕他们告状,也不怕他们再找人来打架,大老爷,这件事就这么安排最好。”

又有一个李家祠的村民,站起来配合村长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是啊是啊!就这么做最好!”

其他村民紧跟着附和着,没有人有不同意见,这么做既可以大事化小,也可以保护谢家的名誉,这是村里难得的报答谢家的机会。

“我谢承玉在此,十分感觉大家的一片好心,但这件事,原本就是因为我们家而起,他们要找也是找我们谢家,要告也是告我们谢家,我们谢家不会怕他们,更不会让你们去承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谢家等着他们来就是!”

谢承玉听到村民的这些话,还有李继的一番话,极为感动,但这是自家的事,绝不能拖累任何人。

不就是打了他们赵家嘛,若他们真告起来,最坏结果,最多是赔几个汤药钱,不怕。用不着李继跟村民替自家承担。

谢文婧十分感动,真正说起来,是自己想到前世今生,赵家人对自己的欺负,一时控制不住,冲出去率先打的他们,这才有村民加入,有自家人加入打人的行列。

这件事,自己也想到了应对办法,可以让自家人跟村民都不受损失的办法,叫赵家人哑巴吃黄连,有苦倒不出。再气死他们家一回去!

“爹,李大爷,刚刚我们全村人都没有打赵家人,我们谁也没有打他们。

不过,他们家竟然为了钱自虐,自己把自己折腾的一副惨样,只是为了勒索我们谢家银子。胃口还不小,一开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原本我们家看在跟赵家是一个地方人的份上,想捐助他们家几十两银子,帮他们家度过困难。

可惜他们家一口咬定我们家打了他们,还一口咬定我们一个村的人都打了他们。一口咬定要我们家赔五千两。

这样的情况下,我家要是还捐助他们家银子,可不就是承认我们家打他们了吗?

那肯定不可能的,我们村子可是讲文明,讲礼貌的村子,怎么也不会出现如此粗暴行为的,这纯属赵家人诬陷我们村。其心可诛!”

随着谢文婧的这番说辞,全村人,全谢家人都傻眼了,脑袋有些跟不上文婧的节奏。

啊?我们都没有打人?是赵家人自虐的?这好啊!这当然是好啊!李村长忽然明白过来。这样最好!告状也得有人证,我们一个村这么多人的人证,还说不过赵家的三个人?怎么可能?

“都听到了吧?刚刚那赵家人不要脸的为了钱,自虐自己后,一口咬定我们村打了他们,一口咬定要我们赔五千两。

他们家再穷,也不能如此不要脸的吧?杭州谁不知道,谢家是积善之家,若是真有困难,别说积善之家的谢家,就是我们村子,也能凑出几十两银子,救助困难百姓。

但赵家人穷狠了,恶向胆边生,一开口就是五千两,这样的行为,应当被世人唾弃,绝不能被这样的人得逞,不能因为看着他们自虐的样子实在可怜,就将银子给这样的人,这是不可以的,若真是这么做,世人知道后个个学他们家,这世道还不乱了?”

李村长的话极为到位。把谢文婧刚刚说的话,彻底领悟。

村民此时都陆续对文婧的话,有了领悟,再听到村长的话,更是个个点点头,说着:“村长放心,像这样不要脸的人,我们一个子也不会给的。”

“就是,玩自虐就能博得同情了?做梦去!”

“大小姐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作证呢!谁敢诬陷我们村打人?”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大小姐说的那样,全是知礼懂礼的,怎么可能打人?”

“我们都可以作证,我们村一心向佛,赵家人纯属诬陷!”

很好,全村人的领悟能力都不错,在谢文婧跟村长的统一口径下,事情的经过十分清晰明白。

那就是赵家人因为家里出了病重的爹,又要供应读书的儿子,家境极为窘迫,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素有积善之家的谢家。

谢家原本看在跟赵家同时扬州人的份上,想捐助赵家几十两银子,结果,赵家人胃口太大,一开口就是五千两,是可忍孰不可忍!

遭到了拒绝的赵家人,对谢家怀恨在心,于是颠倒黑白,状告谢家,而全村人都在场,都是证人,证明赵家人不要脸的自虐讹诈银子。

至于赵家人为何自虐讹诈,全村人也实在无法理解,但有些许猜测。

首先一般人看着赵家人那番惨样,一定心生同情,忽略自虐真相。

再次,谢家一贯是积善之家,看到对方如此惨烈,为的不过是能过好一点,说不定心肠一软,就顺利的被赵家人讹诈成功了。

还有,纵然讹诈不成,赵家人还可以凭借他们自虐的那番惨样,铤而走险,去杭州知府告状,知府在如此阴谋下,稍有不慎,便被赵家人拉下水,一同讹诈谢家家产。

至此,整个事情的真相,极为清楚明白,全村上下老小,都极为清楚,谁也不能诬陷谢家,谁也不能诬陷李家祠,更是谁也不能诬陷江南第一孝女。

谢文婧嫣然一笑:“文婧在此谢过各位父老乡亲。”

“应该的,总不能让邪恶压倒正义!”村长振振有词,村民个个点头附和。

谢承玉两兄弟,三婶,还有谢家一干人,全都受到不小的刺激,从来不知道,文婧还有如此编辑事件的能力!

这件事被文婧这么一说,还真是清晰明了,就是一桩讹诈事件。

赵秋声跟他母亲一起到了杭州府衙击鼓告状,当杭州知府得知原告告的竟然是李家祠的谢家之后,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谢家的长女如今已是江南第一孝女,谢家也是本地的知名积善之家,怎么会殴打如此贫苦的赵家人?

看着赵家母子被打的如此惨烈,实在难以想象,谢家为了什么要如此痛恨赵家人?

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先问问清楚,免得自己被动。

“你们指控谢家殴打你们,可却没有说为了什么啊?”

杭州知府问依旧鼻青脸肿,满脸血迹的赵秋声。在来告状的时候,赵秋声母子两人,故意没有擦洗自己,就用这惨不忍睹的形象来告状,给人看看,谢家人多么狠毒。

而且这也是罪证,铁一般的罪证。

“大人,我们赵家跟谢家原本是姻亲,我跟谢文婧从小定的亲,一直以来,我们两家都相处融洽。

直到去年,谢文婧跟随其父母到了杭州,我们家在扬州听到有很多人说谢文婧在杭州有了相好的。

当时的我,想着谢文婧既然有了相爱的人,尽管不是我,但我也愿意成全,便跟谢家退婚,还她自由身,成全她。

后来我们赵家发生变故,我们全家人也从扬州到了杭州,也住在法净寺附近的荷花村,跟李家祠相隔不远。

打听到原来谢文婧在杭州并没有相好的,这才领悟,一定是有心人故意要毁了我们两家的姻亲。

这件事我们家虽然也是被害人,但我们家也有责任,毕竟去年在退婚的时候,没有亲自赶到杭州,了解事件真相,也因此让谢文婧一家恨上了我们家。

古语有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家在这件事上面有错,便应该去谢家认错。

抱着去认错的想法,母亲带着我去了谢家,没有想到谢家人恨我们家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们见到我们,不由分说,就对着我们拼命打,可怜我母亲被他们谢家打的遍体鳞伤,还被打掉了一颗牙。

大人,我,我,我只求大人给我们一个公道,给我母亲一个公道,我母亲伤的如此之重,谢家人应该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赵秋声解释的真假掺半,是说了谢文婧跟他从前是定亲的关系,也说了他们家去谢家道歉的。

但偏偏不会说他们家为了逼着谢家退婚,自编自导了污蔑谢文婧的舆论,也没有说这次去谢家道歉的动机。

更不会说,谢家原本请他们家走,他们家死赖着不走,还吵吵嚷嚷的把全村人都叫来,然后当众泼谢家脏水。

“大人,呜呜呜,我,我们家落魄到杭州,家里还有病重的相公,还要供应儿子读书,儿子已经是秀才功名,若是没有意外,儿子明年一定能考中举人。

呜呜呜,可是大人你看看,我儿子伤的多重?若是因此耽误了学业,我儿子明年的乡试,都可能会耽误。

呜呜呜,我知道他们是怪我们家退婚,可我们家当时也是为了她谢文婧想的,是为了成全她跟她相好的。

呜呜呜,纵然谢家恨我们家,也不能如此毒打我们啊!我们也是受害人,被人蒙骗才退的婚。

刚刚去谢家道歉的时候,我们也说了,我们既然知道了之前是被人蒙骗,现在不仅仅道歉,也愿意跟谢家重修于好。

这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我们赵家,谢家,两家一直都是世交,我儿子又是秀才功名,来年再中举,足以给谢家体面。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家人会恨我们恨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怎么说也都是世家子弟,怎么能下这么毒的手?

若是就打的我一个人,我也认了,就当给他们谢家出气,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如此伤害我儿子啊!

大人,求你们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赵秋声的母亲,在儿子说完之后,跪在地上,哭着说着她的悲切遭遇。说的是声声泪下,感人肺腑。

一旁的赵秋声也蹲在地上,给母亲不断的擦拭眼泪。此情此情,端的是叫人肝肠寸断。

杭州知府,杨直文看到这对母子,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有了不少数。

他们说的轻巧,是因为要成全谢文婧,哼,如此退婚做法,不亚于是在逼死谢文婧。

一个背负这样名声的未嫁千金,今后怎么能再找一个好婆家?难怪谢文婧愿意花大价钱,做慈善。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啊!

好不容易把名声打响了,洗干净了,你们赵家人却再次去谢家的伤口上撒盐,要谢文婧是我家闺女,我也想揍你们全家!干了这缺德事,还有脸再去见人家?找打的!

不过,谢家也是的,你就是想揍他们,也注意点方式方法啊,就这么当着李家祠全村人的面,冠冕堂皇的打他们,留下那么多人证,不是对你们自己不利?

若是趁着夜黑,没有人的时候,套上麻布口袋,狠狠揍他们,谁也不能算你们头上不是?

这叫我怎么维护你们好?赵家人的状词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家殴打他们的时候,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打的,随意传来几个李家祠的村民作证,可就对你们家不利了啊!

这这状子,自己可以接也可以不接。

可以接,是因为此事在扬州境内发生的案件,不接受,是因为他们两家全是扬州人,扬州知府也可以接受。

杨直文有些踌躇,内心想维护谢家,但从状词来看,这个官司,谢家真的难脱罪。

殴打人致伤,不仅仅要赔偿银子,也要服役去的。

谢家赔银子的话,倒是没有问题,若是服役,他们家又不是农户人家,哪受得了那个苦?

若是叫自己判谢家去服役,自己还真开不了那个口,毕竟谢文婧对自己的政绩,还是起了关键作用的。

“那你们打算怎么讨回公道?若是按照你们的伤势,赔偿的银子,不会超过两百两。若是私了,他们家不要去服役,也可以另外多赔偿你们一点银子,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杭州知府,想想还是先替谢文婧家探探赵家人口风,若是他们家坚持要谢家去服役,这个状子,自己就推给扬州知府了,自己真开不了口让谢家去服役。

若是赵家愿意私了,自己倒是可以从中周旋,不外是多赔赵家,一两百两银子。

这样谢家花个三四百两银子,就可以摆平这件事,也不必去服役了。

若是赵家人知趣的话,也应该如此,原本他们家就不是好东西,挨打活该,却是不该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

“大人,我知道,谢家殴打我们母子两人,他们谢家不仅仅要赔偿我们,还要服役去。

我们也知道他们家是读书人,受不了那个苦,但若是这样就算了,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谢家拿出5千两来赔偿我们家,我们家也愿意私了。”

赵夫人最终将自己的底线暴露出来,一开口就是5千两。

顿时杭州知府内心极度鄙视起来这对母子,怎么有脸要的?看你们两人能好好的走进府衙了,说明也就是全身挫伤,连一根骨头都没有断。

这样的伤,说实话,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实这样的伤,不要吃药,都能好。

若不是谢家打掉你一颗牙,连两百两赔偿都不要,最多十两二十两就能赔偿了。

可自己真是低估了你们家的胃口,可真敢要的啊!得,这件事自己管不了了,让扬州知府管去吧!等你们折腾几天到了扬州,身体的伤也好多了,对谢家来说,反而好。

而且看你们母子两人的穿着,想必家境变极差,也是,你们家自从因为渎职害死那么多人之后,倾家荡产的赔偿了那些家属。

以你们现在的家境,掏出银子去扬州,呵呵,知趣的,还不如不去扬州呢!本钱就不会少。

再说了,扬州府衙不少小官吏就是死于你们家渎职,想在扬州打好个这个小官司,呵呵,还真不好说。

“虽然你状子递到我们衙门,但,因为此案子的原告,被告全是扬州人士,我们杭州知府还真不适合接受。

建议你们将状子递给扬州府衙,本府虽然对你们的遭遇,很是遗憾,但也爱莫能助了。”

杨直文不管了,这件事能推给扬州知府就推给扬州知府去,自己不趟这趟浑水了。

谢文婧啊谢文婧,我也只能为你们做到这样了,若真的将你们传来问话,那我连推给扬州府衙都不能推了。

“大人?你?你竟然对你治下的案子不闻不问?”

赵秋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杭州知府,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家被打的如此惨烈,却在推诿?

若是自己带着母亲前去扬州,不仅仅多花费路途的银子,更重要的,自己跟母亲现在的伤势极为显目,若是过个几天,伤势好转,状告谢家的效果自然就差多了啊?

此事绝不能如此答应!若是杭州知府不理,自己就去找恩师,带着学府的学子,找杭州知府说道说道。

自己可不怕杭州知府,自己纵然来年科举,也是去扬州,不怕杭州知府作怪。

“赵秀才,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关键是你们两家打架的起因,也是因退婚而起,虽然架是在我这打的,但你们两家全是扬州世家。

由扬州知府断定你们两家的案子,最合适不过。我若是审问起来,谢家若是指控你们之前如何如何,那不还得要去扬州取证?

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了,按原籍告状,也是一贯的做法,除非是出了人命案子,可以就地审理。

你们请回吧!”

杭州知府,杨直文态度坚定的回绝赵家母子,开玩笑,能正当推掉的为何要揽下了?害己害人?

“什么?你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不出人命,你们竟然不管?好!好!如果是这样,我今天就撞死在你们这大堂上,我看你们还管不管?”

赵夫人顿时气得要死,摆明着杭州知府不想多事,可自家能去扬州告状么?扬州人对待自家是什么态度,特别是官场上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墙倒众人推的?

自家若是去扬州告状,不仅要搭进去路费,还不一定能告出多少钱来?自己家若是去了扬州,几天下来,伤都好了,还能告出钱吗?

可自家若是能逼的谢家拿出5千两银子,自然最好,就冲这5千两银子,自己也可以撞墙子,把握一些力度就可以。

就这样,赵夫人真的撞墙了。

“母亲?”赵秋声还以为娘是吓唬知府的,谁知道娘竟然真的去用头撞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跑去拉她。

杨直文也被这个赵夫人的撞墙行为吓了一大跳,这事闹的,幸亏旁边的那个机灵衙役,眼疾手快,紧紧拉住了赵夫人,没有撞起来墙。

“大人,难道你真的要死了我娘才受理这个案子?”

赵秋声两眼通红的质问杨直文。自家的这个案子,极为清楚明白,自己跟母亲的伤势在这,人证又那么多,只要将谢家传来问话就可以定案。

为了能叫李家祠的村民给自家作证,自己特意没有告李家祠的村民,只认定是谢家殴打的,跟村民没有关系。

如此,村民也可以安心为此案做证,若杭州知府再如此推诿,便只能去求恩师帮忙了。

杨直文有些沉默,在考虑这件事的利益关系。

“娘,命是自己的,不要如此,不值得。若是大人还是不想接这个案子,我便去杭州学院,求恩师带着我的同窗们过来,一起告这个状!”

赵秋声自顾自的对着母亲说着,其实也是在给知府施压。

虽然知府是杭州父母官,但学院的学子,未来少不得会出更大的官员,一般人没有特别的事,是不会得罪学院的。自己在恩师眼里,一直是潜力巨大的学子,相信恩师一定为自己主持公道。

杨直文被赵秋声的话,还是震荡到了,若是这个赵秋声把杭州学院的学子跟先生鼓动起来,对自己还真是太不利了。

得,谢文婧啊谢文婧,我也真是无能为力了,等会在大堂上,我尽量看看吧!能维护你多少维护你多少。

看看赵秋声,竟然就指控你带着你的仆役打人?你还是案子的关键人,这对你的名誉可真是不利啊!

杨直文无力,只得捏着鼻子,给自己另说了一番接受此案理由,接下状纸,传唤谢文婧,杜妈,李继等人,还一并传唤了李家祠的村民。

若是可以,最好是私了,5千两银子,谢家应该能拿出来,不过,他们家肯定也憋了一肚子气,不一定肯给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家。

这赵家人把人家退婚了,还能说是成全谢文婧,真够无耻的,现在说道歉,就能弥补之前的过错?

若是遇到柔弱想不开的女子,这个时候,说不定人家早就香消玉殒了,你们家还有机会道歉,再跟人家重修于好的?

我看你们家一开口就是5千,一脸的势利,真正想重修于好的动机,说不定是为了谢家的家产。谢文婧安能不恨你们?

当谢家跟李家祠的村民都被传唤到杭州府衙的时候,个个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杨直文看到谢家人的神态,还有李家祠村民的神情,有些诧异,这样的神情,实在不符合一个被告的心理状态啊?也不符合一个证人的心理状态啊?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谢文婧,本府接到状子,状告你亲自带着你的仆役,殴打大堂下面的赵家母子,你有何辩解?”

杨直文故作冷淡威严的问。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民女实在难以想象,还有如此之人。民女实在感到难以开口。

今天早上,我们见到赵家母子的时候,也都是吓了一大跳的,他们看起来极为凄惨,看起来应该是被人打伤了。

我们两家虽然也有过节,但好歹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想着他们家可怜,打算捐助他们家二十两银子,给他们看伤,谁知道,他们家看到我们家拿出二十两银子,竟然看不上。

因此我们家气愤不过,既然你二十两银子看不上,那就请吧!

谁知道,他们因此诬陷我们家殴打他们,一开口就是要我们家赔偿5千两银子。

幸亏当时我们没有让他们进谢家大门,不然还真说不清了,也幸亏整个过程,都有村民在场,能为我们家作证。”

“你这贱人,竟然敢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老天怎么不劈死你这个贱人?”

赵夫人听到谢文婧的话,顿时气得两眼发黑,忍不住的就在一旁骂了起来。

“住口,不得喧哗。本府不会只听一面之词。传李家祠的证人!”

杨直文听到谢文婧的一番话,忽然想笑,还真能颠倒黑白,这话一般人会相信,自己却是能看出来一点点,谢家应该是统一好了口径。这样就好。免得自己为难。

结果,李家祠的村长,还有一起来的十几个村民,全都众口一词的认定,这是赵家人在诬陷讹诈谢家。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