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假设这时是半夜,孟帅出了门。

孟帅并没有穿那件斗篷,斗篷上气味太重,他穿的都是新衣服,而且用敛息术收敛了全身气息,再加上行动无声,在没有眼睛的世界,就是真正的隐形人。

根据周铎的提示,他很容易找到了那座冥仲的屋子,比冥季的还要大一号。

据说冥仲屋中有仆人服侍,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共一百多号人的部落,每一个人都很宝贵,多高的身份也不能随意豢奴,预备祭品有富余的时候,倒是可以使唤,但据周铎所说,几十年来,祭品从来没有宽裕的时候。

孟帅从大门进入,精神力外放,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声音,一边摸了进去。

果然有两个呼吸的声音。

怎么在一起?

骤然听到两个呼吸亲近挨在一起,孟帅怔住了。但紧接着,听到那种不同于一般呼吸的粗重喘息声,夹杂着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呻吟和低语,孟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

我勒个去——不是说老东西早残了么?难道还身残志坚?

孟帅这么想着,收拢心思,准备出手。像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是个人就会放松警惕,自己大可趁机下手,少了多少麻烦。

就在他等着出手的时候,就听床上一声低吼,想来是完事了。

听声音是一男一女,至少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就听女子喘着气道:“满意了么?”

男人道:“你这个......小妖精。”

孟帅用手抵住额头,只觉得额上青筋直爆,这种词真听到耳朵里,比他亲自上床还羞耻。

就在他打算强行终止这段午夜小剧场的时候,就听女人道:“那么别忘了你的承诺。”

男人再次开口,这回孟帅听清楚了,声音果然带着几分苍老,道:“我当然不会忘,你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吧?明天?还是后天?”

那女子道:“不出意外,就是明天。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也该有个结果了。”

孟帅心中暗动,暗奇道:有事!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子是谁,有什么行动?

男人喘了口气,道:“好,终于来了。很好......我们再来一次。”

孟帅暗自“卧槽”了一句,心中骂道:死不了的老色鬼,再来一次,来个屁啊!老子在这里听墙角,要听的是具体消息,谁要听你再来一次?听你这半死不活的声音,说不定下一发就死在床上,真特么要色不要命。

就听得床上声音一动,不像是又进入程序,反而像是有人坐了起来,就听那女子道:“不行了,明天我还有事。你着什么急呢,又不是要糖吃的孩子。等行动结束,咱们日子长着呢。”

男人喘着粗气,道:“长不了。你们成功了,我就该死了。”

气氛陡然一变。

孟帅虽没听到女人的回应,也感觉到了空气中一下子出现了暗流,就像绷紧的弓弦。

良久,女人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渐渐平静下来,声音平淡,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意思。你们功成之日,就是我身死之时,这还用藏藏掩掩么?”

只听得风声一响,孟帅听出来,是利刃破空的声音,不知谁在动手。但只有一下,对方并没有还手。也没有戳中血肉的声音。

女人冷声道:“所以,这是个圈套么?你玩我?”

就听一阵低笑,男人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放心吧,这里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

孟帅心道:胡说八道,我不是人么?

女人再次喝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道:“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是我愿意帮你。哪怕是你利用完了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女人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为什么?”

孟帅心道:不会是狗血的真爱吧?也是,谁规定夕阳红就不能真爱了?

男人淡淡道:“我老了,残了,早就该死了。只是一直不死。族人也都厌弃了我,都等着我去死。我本来以为就会在冷硬的床上慢慢死去,却遇到了你。你给了我最后的温暖,你的身体让我温暖,你的体贴让我欢愉,这就够了。”

女人道:“你刚刚也说了,我在利用你。”

男人道:“有什么关系?这把年纪,这具残躯,能给人利用一把也算合算。你给了我温暖,我受用到了,快活到了,理当有所表示。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可给的,一条老命而已。你不要把他当感情,当做交易就可以。我愿意为你付钱,仅此而已。”

女人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你倒是看得开。为了付钱,把族人都卖了也无所谓么?”

男人道:“你说冥族?他们像我一样,也是风中残烛,早已病入膏肓,等死而已。不过他们自己还不知道。我也是在床上躺了几十年,才看得明白,他们却还在发梦。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不像我一样,在最后能享受一把抵死缠绵,可能会有点不甘心罢了。”

女人干笑了一声,道:“你果然看得开......也豁的出去。既然你这么放得开,那我要请教一下。如果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我们计划出现偏差,把你们族里的大祭司冥伯引了出来,我们要怎么应对?”

孟帅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有什么法子没有。

男子道:“如果你真的惹到了冥伯......”他听了听,笑道,“那你回来死在我身边,我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孟帅泄气,那女子更是嗔道:“胡说什么呢?”

男子声音沉重下来,道:“我没开玩笑。我是乐意见你们成功的,但是冥伯又是你们绝对惹不起的。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在他手中就像灰尘一样。所以,如果你们和他碰上了,说明天命并不在你们,你们的命数和冥族的命数一样到头了,还是顺应天命吧。”

女子怫然道:“命数?天命?你是祭司,固然真信这个,我们武人却是信人不信天的。”

男子道:“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说天命,给你们个忠告好了。冥伯......真正是神的使者,神的宠儿。能打败他的......只有神。”

孟帅过了很久,才回到冥季的宅邸,刚一进屋,就听周铎道:“怎么样了?”

孟帅一怔,道:“你不是睡了么?”

周铎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快说,把冥仲解决了么?”

孟帅道:“没有。”停了一下,道,“我把冥蒙解决了。”

周铎愕然,道:“冥蒙?排名第十的祭祀?为什么选他?冥仲要简单的多了。”

孟帅道:“因为他住的离冥仲最近么,搂草打兔子,就是他了。”他想了想,道,“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冥仲一点儿都不简单。我在他家呆了很久,始终没有把握,这才放弃了。”

周铎费解道:“冥仲?不简单?不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老棺材瓤子么?”

孟帅没好气道:“要是你只有这种眼光,那你给我的所有资料,我都要推翻重建。我是真不想这么麻烦。对了......你说冥仲有仆人,那仆人是谁,你知道么?是和你一样的祭品,还是冥族族人?”

周铎吃力的回忆道:“这我怎么记得住......是冥族族人吧。我说了,他们的祭品不够用,只出不进,这么多年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一个。”

孟帅道:“若是这样,看来我这次用的冒充大法,可就是不算原创了。至少也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周铎再次追问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没什么......你说地底的原住民,除了冥族,还有其他种族么?另外,从地面上误入地下的,一定会被发现么?”

周铎思索了一下,道:“第一个问题,估计没有了。冥族人很霸道,在他们全盛的时候,有过征伐的记录,应该是把所有其他种族扫平了。亡族灭种,就算现在他们衰落了,其他种族也不可能繁衍。第二个问题......还用问么?你自己不就没被发现么?”

孟帅道:“有道理......所以说,如果有其他不速之客,也不足为奇。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看来还有好一顿折腾。”说着,他回到了床上。盘膝运行龟息功。

第二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养精蓄锐才是。

第二天一早,孟帅居然是被吵醒的。

“咚咚咚......锵锵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又是钟鼓,又是锣镲,夹杂着类似于唢呐的管乐的声音,让孟帅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前世,遇到了唱大戏的。

“搞什么?”孟帅翻身起来,“地底下也有庙会?还是哪家结婚了?”

周铎也起身,皱眉道:“不是结婚,是得胜令。”

孟帅道:“什么?”

周铎道:“就是他们狩猎之后,凯旋时奏的音乐。这帮野人,不知道什么叫音乐,就会敲锣打鼓,像耍猴一样。”他侧耳细听,突然道:“不对,今日怎么这么隆重?我寄的这种情况是......”他突然一拍腿,道,“抓到了俘虏!”

孟帅悚然一惊,道:“什么?”连忙起身,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