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当真是吃了一惊,道:“是么?他竟然有封印师了?”

转来一想,也不奇怪。中山王毕竟是皇族,太祖苗裔,封王立国已经三百年,底蕴深厚,非姜家这些节度使后进可比,养着封印师也不算奇怪,就算再养炼丹师乃至驯兽师,都不算出奇。

只是他养谁不稀奇,麻烦的是孟帅要重新规划了。孟帅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开始思考。

方轻衍道:“最近不是大荒来人到京城召封印师弟子么......”

孟帅噗地一声,把满口茶喷了出去,忙放下茶杯擦拭衣服,道:“怎么回事?大荒来人......你知道了?”

他这样震惊,不是因为消息本身,而是因为这样的消息居然被方轻衍随口说出了。

不带这样的,亏这个消息还是带了三道红杠的机密呢!

孟帅也是刚从百里晓那儿知道的消息,结果转头发现,这成了烂大街的旧闻了。

方轻衍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你道我在中山王府是白混的么?当然,也确实有一点运气。大荒的来人,是经由中山国取道入京的。”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这样么......”

方轻衍道:“你问我是问对人了、说来也巧,当初我投奔中山王府,也是走的封印师的门路。”

孟帅讶道:“你是封印师?”

方轻衍道:“我不是,但我师父给我准备了一个身份,专门提供封印师需要的定神香。就凭这一点我就得到了木黎堂的喜欢。况且他有个女儿,也喜欢香料......”说到这里,脸色略感尴尬,甚至带了一丝忸怩。

孟帅看在眼里,哦了一声,道:“美男计,厉害厉害。”

方轻衍怒道:“滚一边儿去,你才美男计呢。我和阿瑶清清白白......呸。”只觉得越描越黑,索性闭嘴。

孟帅道:“我这是羡慕你明白么?我就不行,杀我头也使不出美男计。因为,首先......你得是个美男。”

方轻衍哼了一声,道:“总之之后我到中山王身边,得到信任,可是没靠其他人,全是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混出来的。”

孟帅道:“这个自然,旁人顶多引一条路,路要怎样走,还是全凭自己。”

方轻衍点头道:“这才是了。不过因为木黎堂这条线实在很难得,我一直没断了练习,有事没事也去他那里......和他女儿无关,你可别想错了。因此就得到了消息。简单地说,木黎堂当年也曾经在大荒修习过,但无缘拜入璇玑山,但他知道大荒的事。因此大荒来的人一进入中山国,就给他认了出来。”

孟帅道:“那木黎堂也想拜入璇玑山?”

方轻衍道:“他自然想,不过知道希望不大。不然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拜入了。他自己固然想最后努力一把,但主要是想把自己的女儿推上去。”

孟帅道:“他女儿也是封印师?”

方轻衍道:“是。不过只是学徒。说起来阿......他女儿也算是天才,小小年纪已经无限接近正式的封印师了,只是这一个坎儿始终跨不过去。他也辗转托到那大荒使者面前,大荒使者看了说,倘若十六岁之前突破封印师,便还有希望。但他这次的任务,却是去皇城找一个真正的天才封印师,名额有限,倘若那人果然如传说一般厉害,就不能收他女儿了。”

孟帅道:“那天才就是......”

方轻衍道:“咸光堂。”

孟帅道:“和我的情报对上了。所以,木黎堂想要阻止这一次的入门吧?”

方轻衍道:“想,也不想。”

孟帅摸不着头脑,道:“为什么还不想?”

方轻衍道:“父母之心,总是可怜复可笑。你不知道父亲可以为女儿做到什么地步。璇玑山不收封印师以下的门人。他女儿倘若能突破到封印师,他当然高兴,全力为她争取这个机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咸光堂若阻挡,也一剑杀了。可是她女儿若不曾突破,那怎么去璇玑山呢?”

孟帅道:“以学徒的身份?”

方轻衍道:“是,真到了那一步,他就放下身段,请求咸光堂收自己的女儿为学徒,带去璇玑山,哪怕感受一下气氛,在以后的路途上也少了一点障碍。”

孟帅点头道:“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方轻衍道:“所以他才撺掇中山王进京的。表面上是中山王趁着节度使汇聚京城,前来拉援助。其实是为了在这场璇玑山弟子争夺战中,占得先机。当然,他表面上是说,咸光堂若成了璇玑山弟子,那么皇帝就得到了璇玑山的庇护,俗世之中,就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了。那么他的位置就稳如泰山,甚至得到强援和大批封印宝物,要名有名,要资源有资源,皇室中兴指日可待。到时候现在这些藩镇,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孟帅道:“说的也不算错。我也是这么担心的。”

方轻衍道:“这天下大事,有你什么事?莫非你也是某个势力中的一员?”

孟帅道:“算是吧。反正现在拿人家工资。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也得为组织的前途考虑,是不是?不过听起来,中山王其志不小啊。”

方轻衍冷冷撇嘴道:“当然不小。连田间老农睡梦中都会想当皇帝,坐在金板凳上啃人参呢,何况中山王家累世王爵,皇帝梦做了不止一代人了。况且这代中山王志大才疏,要构陷他一点儿也不难,给点希望他就自己扑上去了。”

孟帅道:“他有这个梦想,我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过唐家和他怎么勾搭上的?唐家上次投资昭王这个潜力股,感觉眼光也不太差啊,且国丈当的好好的,怎么这次会认定中山王了呢?”

方轻衍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不过这其中有木黎堂牵线的影子。好像跟什么什么大会有关。据说......也是为了给阿瑶找个照应。这里面的曲折我就不懂了。”

孟帅道:“是么......确实莫名其妙。这么说起来,我有一个计划。”

方轻衍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馅儿的?怎么跟下饺子似的,一锅接一锅的?”

孟帅道:“好吧,算我说错了。我只是有个想法,还说不上计划。我先跟你确认一下,你跟那位封印师小姐,关系怎么样?”

方轻衍怒道:“什么关系怎么样?我们压根儿没关系。”

孟帅道:“说一下嘛,这很重要的。我不是问你关系进展,我是问你......你对她可用了真心?”

方轻衍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道:“还......还好吧。”

孟帅道:“是了。那就要顾忌我这位弟妹的......”

方轻衍一拳过去,孟帅低头一躲,道:“是嫂子,嫂子行了吧?”

方轻衍更怒,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脑袋上砸去,孟帅手在他手腕上一托,道:“说真的,我希望见一见那位姑娘,或许能帮她一个大忙。”

陈前打了个哈气,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突然看到房上人影一闪,喝道:“什么人?”身子还没腾起,就听旁边有人道:“且慢!”

陈前一转头,看见孟帅,哼道:“自己人?”

孟帅点头,道:“他来的时候就打了一架,走的时候,实在不必要再打一架了。若不是他,昨天我们可很难逃脱。”

陈前一愣,随即怒道:“你趁我不醒时,又给我欠下一份人情?为什么老找这些麻烦?”

孟帅摆了摆手,道:“我朋友,人情不用你还,安心歇着吧你。你身体怎么样?”

陈前活动了一下关节,道:“还好,又不是受伤。根据我的经验,开一次眼要休息三天,现在是第一天,只是能活动了,真气提不上来。”

他走回房间,道:“我给你那块牌子,你注意了没有?”

孟帅一怔,好容易才想起那块毫不起眼,写了一个土字的牌子,道:“对了,那是什么东西?”

陈前道:“我不知道。”

孟帅“啊?”了一声,刚想说:“你不知道提它干嘛?”陈前已经接着道:“但我知道它很重要。因为那是岑先生通过飞军府三羽加急传过来的。一共是两块,你一块,我一块。”

孟帅皱眉道:“传来东西,可是不说明用途?还有什么指令?”

陈前道:“要你我小心保管。倘若有机会,自然知道这东西的用途,只管拿出去用。倘若始终找不到线索,那么自京师回转之后,原样交回。不得磕碰损坏半点,否则性命赔偿。”

孟帅道:“擦,这么要紧?甜头都不给我看一眼,先把黑锅给我扣头上?太不讲究了吧?”

陈前横了一眼,道:“有本事跟岑先生说这话去。”

孟帅道:“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能跟岑先生说,我还用跟你说?这叫发牢骚懂不懂?最能减压,学着点儿吧你。正好我有一件事问你......你有没有丹药,能帮着一个封印师学徒顶峰的人,跨过封印师这条界限?”

陈前略一思忖,道:“天底下没有十成十把握的灵丹妙药,不过类似效果的丹药总有不少。你要干嘛?你不是早就是封印师了吗?”

孟帅道“我要给别人用,这件事事关重大,最好能够成功。”

陈前道:“没见到人,我也不敢说把握。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修炼的程度不同,功法不同,当然要对症下药。但就算是完全对症,也不敢说十拿九稳,封印师的界限不是那么好破的。运气好,有六七成把握就不错了,而且手头也不一定有合适的药材。”

孟帅道:“好极,六七成已经不错了。药材的事不用担心,咱们这是公事,公事就要公办,就要公费。回头找姜家要药材去,这是大事,就是要龙肝凤髓,姜家也要负责弄出来。这样,这一两天,你去见一下那位姑娘,只是先别提这件事,看看情况再说。”

陈前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了跟她说什么?”

孟帅道:“详细的情况我跟你说......”

陈前道:“我懒得听。乔装、潜伏、刺探这种事不是你的拿手好戏么?你替我去吧。”

孟帅道:“我可不是炼丹师,我去看了有什么用?”

陈前道:“你就当你是炼丹师,反正以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想来也不会露馅。我最多就当做你的护卫进去看一眼,你有什么计划尽管施展,不必告诉我。我只出一点力气就是。”说着起身,把孟帅轰出房去。

孟帅被他轰出,无奈回去,就见百里晓站在院子里跟自己示意。

他走过去问道:“先生何意?”

百里晓道:“公子,我要向你道歉。”说着深深一躬。

孟帅忙将他扶起,道:“先生切勿多礼,还请解惑。”

百里晓道:“我刚刚跟您说璇玑山的消息,是个天外飞仙一样的爆炸消息,其实不是的。这件事早有预兆,是我没想到。是我久疏情报工作,因此失职了。”

孟帅摇手道:“一时没想到不算什么,您这不是想起来了么?现在想起来,一点儿也不晚。请您详细说来。”

百里晓摇头道:“我虽然想起来些因头,但没法详细说。因为这一块消息我也不知道详情。”

孟帅不可思议道:“连百里先生这样的万事通也不知道?”

百里晓道:“什么百里晓,万事通,说白了也只是个江湖散人。这件事的详细消息,都封锁在各大势力手里,外人难以知晓。其实问我还不如问您的主君姜家。”

孟帅苦笑道:“若能问我自然去问,可是现在不方便问啊。”

百里晓道:“若是不方便,随便问哪个势力也罢。总之您要留意,和‘升土大会’有关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