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同回到二进院中的别院里,白浩甫一牵着白以楼进了屋中便被坐在饭桌前等着的男子猛然拍桌的声音吓了一跳,男子指着白浩训斥道:“小孽障,你这是要作什么幺蛾子寻什么晦气?!这屋子也是他能进的地方吗,还不快快将他给我赶出去。”

白母优雅落座,幸灾乐祸的看着白以楼,她疼白以烨,因此管不住这小子,但白以烨却十分惧怕他爹,平常他爹说一他就不敢说二,老实得很,于是她也不想跟白以烨为了个连外人都不如的人坏了母子关系,索性直接将人给他爹治。

白浩看着男子,已知晓他是白以烨的父亲,此人面目严肃,很是唬人,但白浩哪里就能被轻易吓到,他护在了白以楼前面还未开口却被白以楼拉了回来护在身后,白浩心中既甜又囧,看着白以楼小小的背影却又有些心酸,反观瞧见了两人互动的白父却被气得脸拉得老长,脸色跟锅底一般黑。

他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碟随之一跳,白浩心有准备倒是没再被吓到,只听白父大吼道:“你这个孽畜!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是想搬石头砸天不成!还不快给我滚过来!谁让你跟他挨那么近了?”

白浩很平静的看着白父,看两人对白以楼的态度与认知这般恶劣,他浑身都不爽,很想问问白以楼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们这般毫无人性的对待一个几岁的小孩,然而白浩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火,打算等弄清楚白以楼的身世再说,他认真且无畏地说:“我不过是找个同伴而已,爹您不必如此动气,不要气伤自己,反正不论你们如何反对我都要跟他在一起,你们也不要给自己添堵了。”

这哪里会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说的话,才四岁多,牙都还没长齐说话却可以气得人吐血,白父顿时遭到了来自白浩的一万点暴击,他实在是料想不到这平时乖顺不多言的儿子突然能说会道还戳得他接不上话来,这将他气得站立不稳,他几步冲过来要揍白浩,白浩挺直了脊梁骨瞪着眼一副豁出去的决绝表情。

白父的巴掌高高举起却落不下来了,他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兔崽子,根本没打算揍他,谁知他竟这幅模样,白父心中十分的窘迫又气,抬起一只手打又舍不得,不打他这老脸又拉不下来,好在这时坐在一旁的白母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求情道:“老爷,我看就由他去吧,烨儿平时被你管得这般严,也没什么同伴玩乐,让这家伙给他作伴总好过烨儿孤孤单单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看可好。”

白父顺着夫人给的台阶下来,重重的放下手哼了声,指着白浩的鼻子说:“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让我给你担着!”

他说完后转身,谁知却听自家的‘小孽畜’老实不客气的哦了一声,这下险些又把白父气得拍桌子打板凳。

白父懒得再理他了,生怕再被他气到忍不住揍他,他黑着块脸重新坐回位置上自顾自的开始端碗吃饭,却给了对面白母一个眼神,白母心领神会,忙招呼傻站着的白以烨道:“还傻站着,不快过来用膳?”

“爹娘你们先吃。”白浩跟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怨,见他们妥协后反而很有礼貌的讨巧道:“我先带他去洗洗,留些菜给我们就可以。”

小小的白浩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之余还心生喜欢。

白浩也不等两人同意便拉着白以楼小跑出了屋子,这里的格局基本上没多少变化,白浩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微胖的厨娘,白浩也不跟其客气,直接请对方给他打来一盆干净的温水,又要来一张干净的毛巾搬到院中去给白以楼擦洗。

白以楼专注的盯着白浩,他的目光纯澈又明亮,其中的喜欢与感激十分明显,那属于小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十分可爱,白浩对他笑了笑,他这才蹲在盆边拧布巾擦脸,白浩则蹲在一边认真的看着。

白以楼的头发很乱,洗净的小脸十分白净却消瘦,白浩心疼得厉害,他将正努力擦着后脖颈的白以楼手中接过布巾说:“我帮你擦,你捋着头发。”

白以楼安静的点了点头,转过背来对着白浩捋起自己的头发,白浩搓了布巾拧干很仔细轻柔的给他擦脖子。

白以楼十分安静,又听话得很,白浩拿着布巾轻柔的为他擦拭,心中突然很是柔软,真不知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招人嫌,都特么一群瞎子。

他将后脖子擦干净后扯起他的衣服望了望他的后背,却见白以楼的后背也黑乎乎的,跟刚擦净的脖子形成鲜明对比,白浩也不嫌弃,稍微给他收拾规整后说:“咱们先去吃饭吧,过会儿直接烧桶热水来洗澡。”

白以楼仍旧很是听话的点头,白浩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这么乖巧听话的白以楼,没有了那股子锐气与冰冷气息的他显得十分招人喜欢,却又因现在的处境而让人心疼万分,这让白浩越加想要弄清楚白以楼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白以烨的父母这般憎恶。

两人回到厅中吃饭,白父白母已吃好了,此时正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脸色不悦的看着白以楼,好在他们针对白以楼的眼神虽然十分明显,但也并未说什么,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儿子跟变了个人似的照顾着比他大月余的白以楼。

白以楼很沉默也很拘谨,吃饭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几乎看不到他在咀嚼食物,然而白浩可不管周围的环境,自己都顾不上吃饭只知道一直夹菜给白以楼吃,还不时的嚷着让他多吃点,就差没夹菜送到他嘴里了。

这举动直把坐在一旁看着的两夫妻看得脸色复杂哭笑不得,是该感慨儿子懂事,还是该感慨儿子小小年纪也学会吃里扒外了?

下午的时候白浩被白以烨他娘催着去读书,白浩本来不愿意去,鉴于白父白母对白以楼的态度,白浩总有一种这一世的所有人都要害白以楼一样让他不安心的感觉,只想时时刻刻待在白以楼身边。

于是作死的白浩告诉他爹上学可以,但是要将白以楼带着上学堂,这下算是彻底激怒白父了,顺手拎了一根鸡毛掸就将白浩追得满院子跑,一旁的白以楼还傻不拉几的去为白浩挡棍棒,最后自然被白父顺势打了几下,白浩见了险些气得爆炸,最后还是妥协了,虽然这几世的事搞得他神经敏-感有些被害妄想症,但既然附身在白以烨的身上,那他的人生白浩还是得承担起,至少要保证像以前一样正常的过日子。

于是白以楼继续在学堂外蹲点,白浩则去苦哈哈的去跟一群小屁孩坐一起听课。

是夜。

白浩将白以楼从小柴房里接出来跟自己住一个屋里,虽然遭到了他爹娘的强烈反对,但白浩仍旧一意孤行,恃宠而骄他最拿手,仗着对方宠白以烨就随性而为,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比白以楼更重要的。

白浩让家丁搬来大木桶装满了热水给白以楼洗澡,他摸了摸水温刚好合适,于是忙对一身脏兮兮的白以楼说:“我给你找套干净的衣服来,你快进去洗洗。”

白以楼嗯了声,脱下一身破旧衣裳轻轻一跃便入了水,一丝水花都不曾激起。

一旁正找衣服而无意间转头过来的白浩正巧看到这一幕顿时崇拜不已,那木桶比他还高居然这么轻松就进去了,不由感慨楼哥还真是流弊啊,这么小就有这本事了,看来厉害的人真是从小就厉害。

白浩边想边找来一身月白色的锦服,在他的认知中月白色才最适合白以楼,他将衣服搭在一边的架子上,走过来踩着小木凳攀上浴桶边对着站在浴桶里水淹至下巴的白以楼说:“楼哥,我给你搓背。”

白以楼嗯了声并未回头,白皙的小脸此刻粉扑扑的十分可爱,任由身后的白浩折腾。

白浩抓起葫芦瓢舀水来轻柔的淋在白以楼身上,随后又发觉他的头发很脏,便打算连他的头发一起洗,白浩说:“楼哥,我顺便帮你洗洗头。”

得到白以楼的同意后白浩便舀起水往白以楼的头顶淋了下来,对方显然没体验过这种洗头的法子,顿时浑身紧张得肌肉绷劲,他捏紧了拳头屏息,白浩发觉后忙拿起布巾给对方抹了抹脸温柔的说:“别紧张,我泼水下来你就用嘴巴呼吸。”

白以楼无声的点了点头,白浩看着这大多时间都在点头的小楼哥突然有些心酸及好笑,原来楼哥从小就高冷,但这高冷形成的原因却令人心疼。

白浩十分不适应这副小身体,短胳膊短腿的做什么都费力,他折腾到天黑才把白以楼收拾干净,险些没把自己折腾进木桶里,随后等人出来后还吃力的给对方扎了个白以楼时常给自己扎的发型。

他看着摇身一变成了个不苟言笑却十分俊俏可爱的白以楼满意的嗯了声,这才让下人将浴桶搬了出去,跟白以楼滚进柔软的大床里面对面的依偎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未曾说话,但白浩却觉得异常满足,能参与心爱之人的过去是多么幸运之事。

对面的小白以楼一瞬不瞬的盯着白浩看,直把白浩看得不好意思了,忙扯了个话题问道:“楼哥,你多大了。”

“四岁。”白以楼抬起手比了比,说:“以烨跟我一样。”

跟他一样?难道两人是同年的么,但看白以楼这个头,还真感觉比自己大一岁。

眼前的小孩虽然沉默得紧,但白浩总能找到许多话来说,他叽叽喳喳的跟白以楼说了些话,然而白以楼只会嗯嗯哦哦或者点头,白浩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弄得困意连连,于是连睡觉都生怕会有人来谋害白以楼的白浩抓着白以楼的一只手渐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