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你想要出国留学?”

这道懒洋洋却又带着奇异韵味的少年声音却是从手机屏幕中传出来的。

铃木铃花把手机搁置在桌子上了,屏幕摆正之后刚好能对着她直起来时的脸,但是她现在弯下腰去捡刚才不小心掉落在地面上的东西,所以就错过了观察少年表情的机会。

不过她听到了他的问题,所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她的动作铃木铃花就在把东西放回桌面的时候直起身浅浅地笑了一下。

“恩。”

手机屏幕里的少年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很宽敞所以完全能够把手机放得远一些,调整过后的摄像头也能收纳下他的人身和背景的布局。

在他身后,宽敞的房间里装潢精致又不失格调,配色风格偏向于奢侈的欧风,贴着墙纸的天花板上垂下一盏水晶吊灯,白色的灯光落在厚实柔软的毯子上,描着弯弯曲曲的复杂花纹落下光和浅影。

而那并不是铃木铃花居住的房间,即使她的父母会定时寄来生活费,她也负担不起那样规格的房间。

没有像他那样调整,铃木铃花的摄像头只收录了少女到胸口处的半身,她倒是不介意这种通过展露两个人生活空间对比而显示出来的差距,只是她还不适应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的转变。

请别人来自己家里没有关系,可是通过视频通讯把房间的一切展示给别人看,铃木铃花就莫名地有一点不舒服。

还好另一边的少年也不怎么介意,他反而很喜欢铃木铃花这样做,因为他可以更仔细地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就算是确认了关系他也总是在研究她。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面铃木铃花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她前科累累,怎么看都不能说是完全无辜。

说实话铃木铃花甚至对他竟然能容忍到现在感到惊奇。

“怎么突然想要出国?”

听到这个问题,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说谎很容易就会被看穿,而且她最近也越来越没有心思去编造谎言了。

因为她已经把所有攻略目标的好感度都刷满了,生存点数也都已经收集完毕了,接下来不是要重启从新的时间点展开新攻略,就是做好去新开辟的地图的打算。

一旦把事情完成了,人就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而且她也不打算继续了,所以整个人就像是胀到极点的气球倏地被人戳破了,不是精神懈怠了,就连思维都放慢了许多。

争分夺秒地凭着恐惧挣扎着活下去的时候,一切的潜能都会被调动起来。

她偶尔也会被夸聪明,但是铃木铃花知道她其实不聪明,甚至还有点愚蠢,只是她一直都在攻略目标面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她当然就会显得厉害了。

其实离开赚取生存时间的攻略,她也就是复读了好几年一直毕不了业的中学生。

在很多方面,铃木铃花都自觉比不上与她视频的少年。

即使她的真实年龄肯定比他大。

“父母都在那里。”

虽然说着自己的父母,但是铃木铃花的语气颇为生疏冷淡,对方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他知道情况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挑起眉看了她一眼。

那个动作即使隔着屏幕铃木铃花都能感觉到神采飞扬的少年的质疑。

“他们终于想把你接过去了?”少年轻轻哼着,微翘的柔顺发丝贴在脸边衬得他的容貌更加俊美,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他毫无疑问都是最顶尖的。

就算是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来评判他的人生,铃木铃花也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然而无论她说得多么真心实意,对方却总是认为她在开玩笑。

强大的人会拥有更远大的野心,对于从前仅是想要活下去的铃木铃花来说,少年的梦太大了也太炙热了。

庞大而又灿烂得像是耀眼的太阳。

站在地面上仰望的人类才会觉得阳光炫目。

可是对于太阳自己来说,他自己只是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的一颗燃烧着的星球而已,只不过是无数中的其中一颗。

如果他想要成为更大更亮的星,还得更努力才行。

迟疑了一会儿,铃木铃花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应下来。

其实学校在铃木铃花看来国内外都一样,她真的已经上过很多次学了,中学、高中、大学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重复攻略的时候她自学了不少。

虽然知识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对于生命时间很有限的铃木铃花来说,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教育这种事情了。

只是一定要选的话,铃木铃花还是想要出国看看,她很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反正她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新的攻略目标新地图生存点数,一切都没有崭新的风景对铃木铃花的吸引力大。

第二个想要出国的原因却是因为,她估计自己活不了很久,铃木铃花也不知道生存点数清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亡。

但是具体的死法铃木铃花却想不到,也许她会像一团数据一样被删除,也许她会像这里的人一样因为各种方法自然或意外地死去,又也许只是她的灵魂从这个世界消失。

如果她在异国他乡死掉,那么她死亡的影响就能减小到最低了,死的时候也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铃木铃花才决定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本来她都想好了要瞒到最后的,这样她离开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结果还是瞒不住她的现任交往对象。

交往对于铃木铃花来说不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为了攻略,她总不能一直暧昧下去,总要确定几次恋爱关系的。

但是非攻略状态的交往对象就很奇怪了,剥开了攻略的那层束缚,认真正式地谈一次恋爱的感觉很新奇。

就像是真的在和别人互相喜欢一样。

“意大利……”少年低垂着眼帘沉吟,那是铃木铃花父母工作的地方。

这个而少年明明是极为年轻的年纪,他的身上却总是透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成熟和稳重,但是和他给铃木铃花带来的感觉不一样,他本人的性格里还是带着一点符合年龄的张扬。

“正好,那本大爷和你一起去好了。”

“迹部君……”

在少年倏地锐利起来的视线之下,铃木铃花收了尾音,更换了一个极为不熟练的称呼:“……景吾。”

他扬了扬唇,傲慢却不轻狂,艳丽的玫瑰色穿在他身上也压不住少年的风采,反而被他反过来制衡,“你还是早点习惯这个叫法比较好,未来的迹部夫人。”

怔忪了一下,铃木铃花不仅不适应那样叫迹部景吾,也不适应他这样称呼自己。

冷静地从旁观者局外人的角度来审视这段恋情,铃木铃花相当不看好,她一直都不觉得他们真的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就算她能活到那一天。

先不说结婚后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在等着她,就是正式的订婚铃木铃花都不认为能够完成。

理智是这样运转的,但是——

低下头,铃木铃花审视着自己叠放在桌面上的手,大概是骨架偏小的原因,她的手指比一般女孩子还要细一点,所以显得长。

而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正带着一个戒指,那是迹部景吾在向她求婚的时候送给她的,少年人的浪漫,张扬绚丽,比一般的戒指要奢华得多,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浮夸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求婚。

从恋爱升级到了婚嫁,这就变得很神圣了,不应该是她这种人可以触碰的。

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铃木铃花不仅没有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还把这枚烫手的戒指收了下来。

收下了,就是表明答应了。

这还只是一枚求婚戒指,但是迹部景吾还是把戒指戴到了铃木铃花的无名指上,蛮横又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权。

他把戒指戴在了少女的左手上,右手的无名指是留给正式的婚戒的。

在他看来,那枚已经很昂贵的戒指还远远配不上铃木铃花。

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的时候,铃木铃花也会偶尔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对方。脱下层层伪装和面具,她的性格也就是慢慢吞吞的没什么特别的,还有点胆小怕死。

然后少女就不禁想,如果没有这张出众的容貌皮囊,没有她精心设计出来的性格和人设,没有那些各种各样的意外,没有突然中断的网球天赋,迹部景吾还会喜欢她吗?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都是无意义的事情。

反正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唯一一个铃木铃花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不知道是她的生命时间随着生存点数的减少而消亡,还是她谈了恋爱,铃木铃花觉得自己想了太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可是。”想起重要的事,铃木铃花开了口,“你不是说你的母亲想要安排你去英国留学吗?”

“都是在欧洲,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是听着铃木铃花的话,迹部景吾微微皱了眉。他的母亲突然提议要把自己送回英国念书,也就是为了拉远距离让他冷静,简单但有效。

而且他也很清楚,这还只是“求和”政策的代表而已,迹部财阀真正的掌权人还没有动作呢,他的父亲出手就不会像他的母亲那么温和了。

沉默不意味着认同,迹部景吾很清楚,对方只是在评估和衡量他的决定。

迹部景吾想要安排的还是那种高调华丽的订婚宴,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他想要在一到合法年龄就结婚的话就得尽快完成订婚。

所以他现在就应该已经在暗暗筹划了。

现任的迹部夫人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荒唐的订婚,先不说家世和门户的关系,光是这种冲动的做法就足够让她反对一切。

在她看来这只是迹部景吾压抑了十几年的任性和胡闹,还未成年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谈起婚礼和家庭,谁能放心。

就算他看上去再怎么冷静郑重,他也实在太急了。

到底在急什么?

才只是中学毕业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

看着迹部景吾包揽下一切,铃木铃花没有反对,她大概猜到他其实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这么不安急迫。

恩,她快要死了。

轻叹了一声,好久没有攻略别人了,铃木铃花难得地又开始表演了,“反正都是在欧洲,英国和意大利又离得不远。”

“……订婚之前,还是不要再让你母亲不高兴了。”

在铃木铃花亲口说出订婚这件事之后,迹部景吾因为她前半句话生出的不悦安定了一点,他看上去有些被她说服了,不过还是在思索安排在同一个学校的方法。

现在铃木铃花和迹部景吾都已经是冰帝高等部的一年级学生了。

但就算才一年级,他们的人气从高中的一开始就已经很高了,尤其是铃木铃花。

一年级生大多数都是从中学直升的,对她很了解,二、三年纪却是从铃木铃花还在冰帝学园初等部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字了。

高桥凉子的事情其实在另一种意义上为铃木铃花做了很多宣传。

冰帝的学生就算是没有见过铃木铃花,也多少听过一点她的名字,当任何一样天赋发展到极致的时候,都会引来无数关注,即使是美色。

从中学升入高中,铃木铃花也没有什么变化,她仍然是冰帝的公主殿下。

唯一的改变是,她正式加入了学生会,作为服务且只服务于新任学生会长的助理。

这宣示着什么冰帝的学生都很清楚,被那么多爱慕者追求,冰帝的公主殿下最终还是被人拿下了。

而这次明显和之前那次不一样,铃木铃花和忍足侑士交往的时候虽然有很多人都议论纷纷,但真正相信的其实不多。

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交往”掺了水分,很可能只是应付麻烦的追求者的手段而已,刚好他们两个人都很需要。

迹部景吾则是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他表现的方式也够直接,光明正大地就把铃木铃花拉到自己的保护圈子里面了,如果不是网球部里还有不少铃木铃花的追求者,迹部景吾也许还会破格收下经理。

以前不声不响暗地维护还好,现在干脆把一切铺到明面上了,迹部景吾懒得再掩饰,众人才意识到他的占有欲真是强烈到可怕。

同校同班同部门同路护送,再下一步,也只能是同居了。

有铃木铃花在前,就算暗恋迹部景吾的女生们再怎么嫉妒也根本鼓不起勇气找茬,反正迹部家不会坐视不管的,她们何必去铃木铃花面前自取其辱暴露丑态。

低智商的也会在找上铃木铃花之前就被迹部景吾解决掉了,凭借迹部的能力,真正想要保护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的让她陷入麻烦。

何况铃木铃花也不是傻瓜,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在这个世界上她绝对是最珍视自己生命的人之一,当然不会浪费在被人欺辱上面。

以前为了攻略计划也就忍了,现在她没事当然不会再犯傻。

前有迹部景吾这张王牌,后有铃木铃花自己的应对方法,所以她在高中过得和中学没什么区别,反而在不需要攻略以后轻松自在了许多。

而铃木铃花面临的麻烦也不是看不惯她的千金小姐和贵族少爷,反而来自于她的前攻略对象。

现在铃木铃花不需要再主动找他们计划这计划那了,他们却反过来找她了。

欠债还债。

最初就是铃木铃花自己心怀目的地刻意接近,所以现在倒过来她也是最没有立场阻止他们的。

“啧。”

少年冷哼了一声,但是他隔着屏幕注视铃木铃花的目光依然柔和,只是皱着眉显示自己的不快。

“出国也好,这样还能离那些不死心的家伙远一点。”

看着迹部景吾紧皱的眉头许久,她看出了少年的真实情绪,铃木铃花不禁惊讶于自己竟然已经这么了解他了,她放柔了声音无奈地笑了笑,“只要你舍得。”

如果真的要离开冰帝,最舍不得的不会是铃木铃花,反而是迹部景吾。

他对于这所学校付出的、在这所学校得到的,都太多了,多到足以变得沉甸甸的。

其实铃木铃花觉得不值得。

为了坚持和她在一起,而被送出国内离开朋友家人,同学同伴,离开好不容易熟知起来新拥有的一切。

这个其实没多大的少年也才在中学一年级回到国内而已。

待了三年又要离开回到英国,总是会让人不舍的。

这一边只有她一个人,比得上另外一头无比沉重的那么多人吗?

铃木铃花觉得她比不上,但是现在的迹部景吾却认为她值得。

所以她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同意了迹部景吾要求的所有事情,包括在她看来实在夸张的订婚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然后再偷偷地把快要死掉的事瞒得再深一些,深一些。

他现在已经变得很敏锐了。

等到他真正长大,铃木铃花觉得自己不会是迹部景吾的对手,也许还要再“经历”好几次她才能够攻略更成熟的攻略目标吧,生存点数也会很高……但是肯定更累,还是算了。

反正到了那个时候,迹部景吾一定会成为比他父亲还要厉害很多的人。

她知道这样对迹部景吾很不公平,可是铃木铃花本来就是个自私小人啊,都到了最后的时候了,她凭什么不能再卑鄙一点。

起码临死前,她总要享受得多一点吧。

屏幕里的迹部景吾沉默了下来,然后顿了顿他就扬起眉一笑,遮住阳光的乌云便散去了,依然散发着耀眼无比的光辉,“本大爷是那样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然后他收了笑意,转而认真地凝视铃木铃花,“到底要不要出国留学你自己考虑清楚,不要因为父母或是我就乱做决定。”

“恩。”

铃木铃花动了动手指,她的手摄像头找不到。

审视了一圈,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迹部景吾又笑了,“明天,你记得准时到。”

迹部景吾约她去之前他向她求婚的地方。

周年纪念?

想不通为什么铃木铃花还是答应了。

乖乖地点了点头,铃木铃花就被迹部景吾勒令去睡觉了,他们视频了很久也该休息了,发现铃木铃花的作息有点不规律后,他就开始提前负起丈夫的工作了。

而且他有很多手段知道铃木铃花到底有没有按照她答应好的做,在这些事情上铃木铃花根本骗不了他。

“明天见,铃花。”

少年没有掩饰地笑了笑,毫不在乎自己其实已经透露出了会有惊喜的内容,他自信铃木铃花绝对想不到会有什么。

她也没有猜,只是温柔地和迹部景吾道了别,静静等待着明天的礼物。

他最近准备的惊喜多到有些夸张了,每一天都变着花样哄铃木铃花高兴。

这不正常。

但是谁能说什么是正常的呢,他们的关系本来也就不是正常地开始的。

闭上眼睛的时候,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想。

迹部景吾,真的是太聪明了。

走到以前来过的地方,铃木铃花在紧闭着的两扇精美的大门面前站了一会儿,她盯着那镶了金贴了白玉的门把手看了几眼,很久也没有推开门。

引她进来的侍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是想让她一个人进去,所以偌大的楼层长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莫名地纠结着到底要不进去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因为她现在,在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一件婚纱。

真的婚纱。

裙摆层层叠叠的白纱之中还绣着精致的蕾丝花纹,这是一件白色的长裙,意外地传统,也许是考虑到新娘还小,所以设计的是凸显成熟优雅气质的贴身款式,而不是常见的伞时大裙摆。

这件婚纱的裙摆不大但是很长,之前帮忙托着的人都不见了,铃木铃花只能自己小心地提起来,她还要注意另一只手里捧着的花束。

虽然戴上了长袖的蕾丝手套,但是做得很好所以铃木铃花也不觉得多戴了手套有什么影响。

反而是紧闭着的大门更让她烦恼。

真的婚纱,真的新娘,想必里面的也是真的设计好的婚礼场所,有真的亲朋好友还有……真的新郎。

除了这是一场不作数的婚礼之外,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好。

铃木铃花没想到迹部景吾会直接跳过订婚,盯着手里的漂亮的说不出名字的花,穿着洁白的婚纱裙的少女美丽到让星月垂怜。

又何止是星星和月亮,就连太阳也不是为她所折服了吗。

“喂!你到底想在外面待多久啊?”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了,一人按着一边,露出了让外面的人经过的缝隙又不让人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左边的人紧皱着眉冲铃木铃花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凶,铃木铃花看了看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地笑了笑,顿时让对方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

“宍户君。”

她还以为会有迹部景吾的家人还有很多大人,所以在进去之前很犹豫,主要是迹部景吾做得太逼真了,铃木铃花差点以为他动真格了。

附在右边的人不耐烦地一把拉过了铃木铃花拿着花的手腕,扯住她的白色蕾丝手套就要往里面走,“好了,快点啦!”

“向日君,等等——”

她来不及整理,裙摆就荡了出去,缓缓地跟随着她在地上游走,最好还是宍户亮看不过上去捧起来了铃木铃花的裙子。

走进去,铃木铃花就惊诧地睁了睁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了,丝带鲜花,饮料香槟,红毯还有在两边站立起来的宾客。

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都同样还很年轻,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怀疑好奇和惊艳。

像是一场扮家家婚礼一样,只是在花费上都是按照真正的婚礼来。

这还真是有钱人才弄得出来的,他真的还找到了人来一起弄。感慨了一会儿,看着一脸严肃地拉着她的向日岳人,铃木铃花也紧张了一点。

这可是她第一次“结婚”呀。

“向日君……”

“嘘,别说话。”今天娃娃脸的少年反而比她更加稳重,“你现在是新娘,不能说话的,待会儿我还要抢亲呢,你说话我会紧张的。”

半点稳重也不剩下了。

铃木铃花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又为这种自然的相处而感到一点奇异的安心,她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尽头的张扬无比的少年。

这红毯,可真长呀。

音乐奏响,她也得走过去了,走着走着,向日岳人却跑到后面去了,然后走出一个蓝发少年接过了她自然弯曲的手臂,圆形眼睛柔和他的眼睛,“哎呀呀,迹部也真是的,玩这种扮演游戏还故意安排我来当家长。”

“所以忍足君现在是我的父亲?”

对方一噎,然后又随即对着铃木铃花笑开,“还是把我当哥哥吧,不、算了。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我都当不了呀,也许还是恋人更适合。”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意味,铃木铃花收回了眼神,结果忍足侑士反而继续说了下去,“要猜一猜吗美丽的新娘,今天会有几位抢亲者?”

她抬起眼看向前方,凤长太郎显然是被硬推上去当神父的,而原因很可能只是因为他戴了一个十字架项链。

穿着一身浆得笔直的西装的迹部景吾站在那里,他转过头来凝视着她,似乎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他站在台上傲慢地宣布自己以后就是冰帝的王,而她只是站在台下仔细地观察她的攻略目标。

而现在,等待时机精心设计一切的却成了迹部景吾。

她却愿意放弃再痛苦也要坚持下去的生命。

高大威猛的少年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就是最忠诚的守卫者,他也是今天的伴郎。

最前排的两边分别坐着面色不愉但是神情镇定的日吉若和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的榊太郎,似乎就是两方亲朋了。

竟然连监督都请过来了,铃木铃花奇怪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抿了抿嘴,唇开着嫣红的花,“那我的伴娘呢?”

一个少年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一些,捧着裙子的人不知何时起就换成了他,他轻声地打了个招呼,铃木铃花听出是泷荻之介,她没有再说话了,身边的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花瓣飘了下来,有好几片落在铃木铃花戴着的纱巾上了还有裙子上面,完全是毫无章法的挥洒方向,尽往人扔。

想到什么,铃木铃花小心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果然是芥川慈郎在拿着花篮,他一把把地扔着,虽然乱七八糟但却显得很认真,铃木铃花没有打扰他。

直到快要走到尽头了,铃木铃花才回答了忍足侑士的问题,“零个。”

“不会有人抢亲,对吗?”她轻轻叹了一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就是觉得复杂,“他马上就要去英国了吧。”

所以……

忍足侑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蕴藏着的情感在镜片下细密而延绵,他直接回答了铃木铃花,“明天。”

穿着婚纱少女也不显得奇怪突兀,反而流露出另外一种风情,她浅浅地笑了,就是现在飘着花瓣的空气那样的温柔,“谢谢。”

她也得快点要出国了。

不想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

把手伸进迹部景吾的手中的时候,铃木铃花突然觉得指尖一烫,他的掌心有些湿热衬得她的指尖更加冰凉,但是迹部景吾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

“我愿意。”

其实,说出这句话没有铃木铃花想象得那么困难,她弯起红润的嘴唇笑了,释放出来的魅力足以让本来就紧张不已的凤长太郎神父更加结结巴巴。

恩,也没什么好怕的。

婚礼也就是这样,葬礼大概也差不多了。

我愿意放弃,接受死亡。

在那个时候铃木铃花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极其遥远的天边,穿过无数个地方才传递到她耳中。

似乎连这个世界,也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