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64)

艾伦是一烟草商!明面上是这样的。可实际上, 他也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之一,虽然份额不大,但来往大清, 之前主要做的是鸦|片贸易。可这两年, 逐步的,鸦|片这东西在大清已经没有市场了。瘾君子可以得到免费的治疗,基本上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往上。还有那一成是有毛病的,有了药就越发觉得抽点那个追求片刻的缥缈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也总有人要偷偷买点。但这点利润已经不足以叫艾伦铤而走险的。因为大清的律法里多了一条, 只要在大清的国土上触犯了大清的律法, 就得按照这个律法治罪。而在大清,哪怕是种植罂粟,那也是大罪一条。

可和这边贸易过就知道,市场的庞大程度超乎想象。放弃这么大的市场, 怎么甘心?

刚好,通过一些途径知道,有个大官好似对贸易的事情格外关注, 他就找人此人。听说此人也算是贵族, 那便是尹继善。

他怎么也没想到, 尹继善将他引荐了大清国的老皇帝。而这个老皇帝, 一点也不老。

不仅不老, 他还年轻的叫人觉得不真实。七十多岁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吗?

知道能解鸦片之毒的时候,他就觉得大清的医术很高明。如今见了七十多岁的人依旧如同壮年一般,他更笃定了此想法。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他还是要做药品买卖。大清的药品贩运出去那边是额度巨大的利润。

更叫人心惊的便是,老皇帝和老皇后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交流完全不受限。

这还不知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这两天在这所书院里,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他打招呼,似乎每个人都能说几句英语。而且不知,法语、俄语等等,都有会的。

他被当做客人一般留在了这里住着,这里的气氛很好,跟他之前对大清的印象完全不同。什么跪拜的礼节,完全没有。今儿,他想跟着去听一堂课。

这一堂课是老皇帝给学生们上的,而这些学生里,八成都不是贵族子弟,而是出身贫民。

四爷今儿讲的是英国史,“在不列颠群岛上很早就有人类活动……伊比利亚人从欧洲大陆来到大不列颠岛东南部定居。大约两千五百年前,居住在欧洲西部的凯尔特人不断移入不列颠群岛,其中有一支称为不列吞人,不列颠这一名称可能来源于此。凯尔特人已经使用铁器,耕犁在技术上不断进步,并已使用货币。生产力发展促使凯尔特社会逐渐分化……”

艾伦才坐下,就被这言论吓了一跳。他作为大不列颠人,但并不清楚这些发展历史。

可接下来,从日耳曼入侵,到诺曼底征服,再到诺曼底王朝、金雀花王朝等等,一直到现在的斯图亚特王朝。又从玛丽二世到安妮女王,再到现在还没有年满十八岁的乔治三世……虽然没个间断都说的很简略,但用一天的时间把一个国家的过去现在都说明白,他就觉得有点儿害怕了。

除了这些人知道的有点多之外,其实还好了。

第三天,他就委婉的提出想要参观学院。

好啊!四爷叫了肃英额,告诉艾伦,肃英额是皇室后裔,是勋贵贝勒,是康熙皇帝的孙子。

没有怠慢吧。

肃英额没事也跟着刘三儿学洋话,但也仅限于能简单的交流,多了就不行了。于是,刘三儿跟着,充当翻译。

艾伦一听介绍,就诧异的看刘三儿,他跟大清贸易,知道这些他们这种有奴仆的现象,这些人的名字都很随意。于是,就问了一声:“刘先生是仆从?”他也会一些汉话,跟肃英额会的洋话数量差不多。比划着手势勉强能懂。实在不懂的才用翻译。

额英额皱眉:“他是博士,是官员。”

艾伦表示抱歉,“名字……我接触的人名字都有来历……”

“三便是来历。道德经上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肃英额笑着解释,“这是一句很深奥的话。”

艾伦没听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像刘三儿致歉,刘三儿表示接受,并且附带了一句,“回头我送您一本,这本书,穷其一生只怕也难窥其门径。”

艾伦深表感谢,一路跟着肃英额往儒院去。

纪昀正从儒院里出来,他过来找几位先生润色两篇文章的,结果打头就碰见这么一行三人。他笑着打了招呼,然后问肃英额,“怎么把人带到这儿来了?”儒院其实没什么可看的。还不如艺院呢。至少艺院有一走廊的字画作品,各种风格的都有,争奇斗艳的。定期他们在书院内部还搞个拍卖会,自己跟自己热闹呗。

肃英额就道,“艾伦对道德经比较感兴趣,就带过来瞧瞧。”

道德经那玩意事是走一圈就能瞧见的吗?塞他一本书回去翻去吧,先把字认全了再说吧亲!

纪昀心眼本也不少,这会子一看肃英额的表情就有点知道啥意思了。这是过来忽悠人的吧。于是他来劲了,跟人家说这个道德经:“文意深奥,包涵广博,乃是万经之王。”

这么厉害的?

那可不!“修身、治国、用兵、养生,无所不包啊!”

“养生?”艾伦在意的是这个,“老圣人和老皇后容颜不老,便是养生做的好?”

纪昀愣了一下,还是昧心而又笃定的道:“对!这便是道德经里的养生之术了。”

艾伦觉得有所得了,尤其是想做药品,对他们的药方和医术特别留意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收获匪浅。

然后被纪昀一路说着领到了艺院。

艺院有一长廊,挂着各种字画。水墨画艾伦知道越是古越是被文人追捧,要是贿赂大清的官员,找这种东西肯定做不了。因此,他们学此道,也在情理之中。可在走廊的尽头,又看到了几幅油画。

这是?

正看着呢,艺院的学生从外面回来,个个带着画夹子。艾伦瞟了一眼,都是些人物素描画像。这些学生是给复试的学生再各自画了一张素描,回头要看的。是不是跟之前来考试的人对上了。谨防作弊的。这会子粗略的画完,回来修细节了。

艾伦就表示,“你们都学素描……”

纪昀表示:“比起油画,它的欣赏性低了一些,但是实用性高了一些。”

好些衙门的人现在都跟这些联络,想找他们帮着画素描像,对追捕凶犯有好处。但是他们这边现在也很忙,基本连假期也没有了。因为万岁爷看到了有图影的好处,要求给每个官员添一张素描画像。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京城这边啥时候弄完还不知道呢。要不是每个官员要为素描画买单,他们真都不乐意干,关键是自己喜欢的都没时间了弄了,挣钱挣的叫人有点烦。

艾伦还没有太明白纪昀说的点,怪能嘚吧的人不配他聊了,忙去了。由肃英额带着继续往前。

数院里到处都是算盘声,真正学的特别好的做研究的不在这里,而在这里的都是往使用方向用的。十六爷主管这个,为的是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给筹备大清银行做准备,储备可用人才。

今年数院招收的人更多,好些账房先生都过来试了。别小看账房这一行,能打算盘绝对算一技能。每一旬,数院就自己比一次,前三都有奖励的。那肯定的,得了名次的次数越多,在将来的分差事的时候也必然更受到重用。因此,在这里每人懈怠。

艾伦就听到那报数的人不停的念数字,九九七二三五八加一零九三八二五加三三九二八七三……报数的人不停,下面划拉算盘珠子的人不停,一排排的坐在那里,算盘珠子扒拉的叭叭叭的,没人扭身看他们一眼,可念数的人都已经换了两次了。他在边上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围观。

他见过算盘,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没见过这么大的算盘。这么多人坐在边上,这个声音,就叫他每次想起跟大清的商人结账的时候他们带的账房先生拨珠子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他带着这样的心情去理院,这边有围着农具讨论的,还有在那里鼓捣瓶瓶罐罐的。

“那是什么?”艾伦好奇。

其实这些学生在制糖。用甜菜制糖。

今儿知道要参观,因此上,肃英额早给这边打了招呼。这是老圣人安排的,他告诉自己说,别看西洋人船坚炮利的,但在有些东西上,他们落后的很。就像是糖!

糖的制造,能追朔到早在殷商末年。那时候我们的先民们就知道用谷物来制造甜味食品了。在西周时期的诗歌总集《诗经》之中,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饴” 的诗句,诗的意思是在西周远祖的古公亶父时代,周人西迁到了周原,也就是陕西岐山。这里的土地十分肥沃,即使野菜也象饴一样的甜蜜。从这里就能知道,至少在西周以前,我们的先人就已经知道饴这种东西了。

所谓饴,就是一种以谷物为原料制成的淀粉糖,现在一般叫麦芽糖,也称饴糖。史实证明,早在蔗糖问世之前,作为甜类食品,饴糖的食用已经很普遍了。

而西方各国对于糖的研究,据记载始于十六世纪中叶,1747年德国化学家A·马格拉弗首次从甜菜中分离出单糖,但并未受到重视。

如今是乾隆十七年,也就是1752年。

这个时间点,西方没有糖!

他们有甜味的食品都是纯天然的,像是蜂蜜水果等,但没有糖!

林雨桐曾经吐槽,说西方人喜好甜食,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糖这种东西太晚了。中国的糖制造只是后来引进了国外的生产线而已,自身哪怕各家靠手工也能做出糖这种东西的。

因此,林雨桐把女子书院那个喜欢做点心的萧娘单独拎出来。带着她一起用土烤箱,做很多甜点。艾伦就发现,他们的面包他所熟悉的食物,味道叫人特别留恋。

糖这种东西,简直叫人着迷。

当然了,印度也是较早的制造糖的国家之一,但现在东印度公司还未曾在印度引发战争,势力也没想的那么大,很多事情估计还没回过神来。

如今就是契机。

吃午饭后,艾伦竟然喝到了一杯加糖的咖啡。

下午艾伦就不想转了,他去找在晒稻子场的四爷。

其实工院和农院的人今儿都在,这不是用新机器脱籽吗?

艾伦只扫了一眼,他对这些不敢兴趣。他的目的只有能给他带来暴利的东西——药和糖。

四爷在大树招待他,不一会子工夫,林雨桐带着萧娘端着茶水糕点来了。

茶水是红茶。自从英国那个安妮女皇喜欢上红茶之后,茶叶便开始在西洋风靡了起来,尤其是红茶。林雨桐今儿用的全套自家玻璃厂出来的玻璃器皿,透明度好,造型精美。红茶泡出来,加上牛奶和白糖,然后递给艾伦。

喝一口浓香的奶茶,再搭配松软的蛋糕,简直完美。

“陛下,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四爷知道他想要什么,就笑了笑,“当然!你拿到你想要的,我拿到我想要的,这才是最好的合作……”

“您需要什么?”艾伦有些急切,“您需要什么,除了军火,其他的都可以。”

“你们能提供什么,我需要一个清单。”四爷看他。

艾伦皱眉,“其实此次,我是想做烟草。”

烟草不是大烟,这个便是没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现在好些人还都拿着烟斗抽烟丝。吸烟有害健康,但一样禁不住的。

进口的烟草贵,很快怕是就有很多商人学着做香烟,然后有了面对大众的香烟。

避免不了。

艾伦见四爷没说话,就急忙道:“当然了,还有很多……比如棉花!”

印度的棉花被东印度公司垄断,还是一样从广州上了口岸,全部进入大清的市场。

林雨桐给对方添了茶,打岔道:“味道怎么样?”

要谈就拿诚意,没诚意就吃点喝点,然后滚蛋。

艾伦一边跟林雨桐道谢一边咬牙道,“大英帝国的舰队模型,随后就能送到京城……”

“零件!”

什么?

“零件。”四爷看着对方,“如果可以,很多生意都可以单独和你谈。”

比如呢?

林雨桐就笑道:“听说你们有一种叫做蕾丝的布料……”

那是宫廷服饰用来点缀用的。

“相信我,没有女人能抵挡的住蕾丝的诱惑。”她看向对方,“听说法兰西的香水也不错,对这些东西,我们也都有兴趣……”

蕾丝在欧洲还并不流行,这是一种手工制品。在欧洲还带有点SE情的味道。产量不多,价格也就还行而已。但如果大清皇室打量采购,他的心头火热,哪怕是不愿意金银来交易,只以货物来易货,他从中的获益都是巨大的。

而林雨桐和四爷需要这点缓冲的时间,因为大清的船舶司还在筹备阶段,这需要一个过程,十年,甚至于二十年。而这些年里,得保证大清在贸易中获利的同时,也得保证对方能获得利益。好好的能赚到钱,就不会急着动歪心眼。

在乾隆跟蒙古王公展示实力之前,四爷得把此人打发走。有些东西,不适合过早的拿出来。

而在这家伙走之前,林雨桐把宫里的绣娘都拎出来,加紧做的几十套衣裳,也终于完工了。这些衣服都是欧洲的款式,是那种巴洛克风格,华丽、宏大、夸张。窄腰宽裙,虽然没有大领口,但密密匝匝的繁复的缀饰,也足以叫裙子看起来华贵非常。

她这样的裙子做了两种,一种色彩或艳丽或典雅,但只要打眼一看,那绸缎流光溢彩,不是凡品。还有一种,稍微平凡一些,颜色也比较素雅。

她何和婉将衣服换上,又叫了和婉的几个丫头换上其他的衣服,等艾伦见了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下,“我的天啊……”

真漂亮!

丝绸,是一直被作为奢侈品的。贵族的衣服上,一般也都是有丝绸就不错了。他很少见到哪个贵妇将丝绸这样做成衣服。

林雨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很多低档的丝绸卖出去并没有那么容易。而西方也一样,他们现金的阶级划分也很鲜明。迄今为止,在大清除了明黄色的,别人怎么穿,这也管不着。欧洲还不一样,贵族颜色鲜艳,昂贵的丝绸是她们的专属品。可贵族才有多少人?一年能消耗多少?

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叫次一等的丝绸,走进平民百姓家。

衣服繁复有繁复的好处,那裙摆一层一层的叠加起来,那么老高的。她们一身衣服用的布料,足够林雨桐做好几身的。可卖布的还就喜欢她们那种繁复。

她自己做了个产品推介会。

然后跟艾伦谈,讲了一个后世大家都知道的卖鞋子的故事,去了不穿鞋的地方卖鞋子,培养每个人穿鞋子的习惯,这生意就坐成了。

而且,中国的丝绸只是绸缎吗?种类多了去了。

“我们可不仅仅有你说的绫、罗、绸、缎,还包括纱、绢、绡、纺、绨、绉、葛、呢、绒、锦等十几大类。其中:纱、罗、绢、纺、绸、绨、葛等为平纹织物,锦与缎比较肥亮,呢和绒比较丰厚,纱及绡比较轻薄。”

林雨桐带着艾伦看那摆了一大排的织物,再看看从衣服到头饰到叫上的鞋的配饰,可以说将这些材质都用了一遍。

艾伦觉得这位老皇后比老皇帝好打交道,他要的那个东西自己也没把握到底行不行。与其这样,他宁肯选择和这位老皇后合作。

因此就问林雨桐说:“陛下您有什么想要的?”

林雨桐指了指园子里的各种树啊草啊,“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这些东西。听闻有一种树……”她扬声叫人拿了纸笔,将橡胶树画了出来,“这种树,你可见过?”

当然!当然见过。

“您要这个做什么呢?”艾伦不解。

橡胶这东西至今还没有被发现。

林雨桐微微笑,“我喜欢,想在福建建一个庄园,你若有,我可以买。这种树,成活的树苗,多少我都要。不管是用糖换还是用药换,都可以。”

果然,女人就没有不喜好奢靡的。

尤其是皇室的女人。

这种树确实不难找,而且不用走多远就有。这东西很容易交易,保证运到地方还是活的。

没法子啊,橡胶草这东西也有,像是蒲公英。但不是每种蒲公英都能提取到橡胶的。新JIANG就有,但大规模的使用,现阶段也就天然橡胶了。这玩意靠橡胶草也不现实。

橡胶的应用将来有多广泛林雨桐很清楚,因此,别说是交易糖了,便是把制糖的技术换给对方也在所不惜。反正要不了几年,人家也就能自己制糖了。

艾伦答应的特别爽快,他很乐意讨林雨桐喜欢,以便于他在大清经商,“您还有什么喜欢的,我乐意为您效劳。”

“你们的葡萄酒也很好,为什么不能交易呢?”林雨桐特像个奢靡的女人,吃喝玩乐上特别拿手,“若是有其他的种子,不管是花种子还是菜种子,只要有的,都帮我带一些,不用太多,我自己搜集着玩的。”

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家伙是觉得巨大的收获离开的,很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还得商量商量。

再返回,便是快,估计也得年后了。

等艾伦走了,乾隆才过来。看那几样带过来的东西。

“钟表……”乾隆看了看,“这个可以仿造。”

“恩!大钟仿造容易。”只要是要造小些的,“怀表或是手表,这需要很高的技艺了。”

乾隆特意招了将作坊的人,将钟表交给他们,令他们仿造。

然后乾隆就将视线投向热气球,眼神复杂。这玩意洋人也用,也像是皇阿玛一样用,这东西有时候当真是杀人的利器。他心里这次是真的有些紧迫之感了。

至于那个天体模型,他扫了一眼就罢了。那东西皇阿玛在书院里放了一套,比这个看起来要精密的多。

过来看稀奇的四公主拉了拉林雨桐的手低声问道:“这是地……地是圆的?”

林雨桐便笑:“咱们说的天圆地方,这个圆和方不是说形状的。易经说坤有直、方、正之说,可见这里方指一种品质,一种平坦,正直的品质。在《黄帝内经》中也有‘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的话。天圆地方的本质来源,是源于先天八卦的演化中,所推演出的天地运行图,也就是天圆地方图。其中外部环绕的卦象,代表天的运转规律,而中间方形排列的卦象,则代表地的运转规律。其中,天是主,地是次,天为阳,地为阴。两者相互感应,生成了天地万物……这个以后告诉你。”

所以,所谓的天圆地方这话,很多时候都没误解了。以为科学认知上,就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也因着进书院的,大多数都是对经义有些了解的人,因此,四爷摆了那么个天体仪,并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反倒都特别期待才开工不久的天象台。

四公主觉得很有趣的样子,林雨桐把望远镜给她,“找你们梅先生去玩,这个东西送她了。”

等孩子的脚步声远去了,只剩下四爷跟乾隆说话的声音:“……如今在印度,先占了一个城,接下来,会要的更多。如果不受教麻利点,接下来的大清,便是另一个印度……”

乾隆没说话,眉头皱的很紧,“各自安好不好吗?各自在自己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非得历经风险,远涉重洋……”

是啊!自古以来都知道的话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除了没法子得出门的,谁乐意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尤其是会遭遇什么也说不清楚。赚钱吗?在哪里不能赚钱,跑那么远的道儿。

看!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四爷就说:“人家郑和都能下西洋,到了大清,咱们就没有能下西洋的人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我们这样真已经挺好了。

四爷却把地球仪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转了转,“看看,大清在上面才占了多少?还有多大的面积有多少的国家多少的人口。在家里是家主不算,你得在这个球上,有发言权。你都能将它我早手心里,当你动动手指,它就不得不转的那一天,大清才算是稳了。”

不!朕并不想如此。除了来往的贸易和防备战争,他不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跟对方接洽的。

周围的小国都以大清为宗主国,这就够了。

可你却忘了远交近攻的道理。

乾隆不是很认可四爷的话,觉得四爷的步子迈的大。可他哪里懂四爷的着急。于是,双方都不满意。

林雨桐出来调停,还讲几套西洋样式的裙子给乾隆带上,“给皇后带回去吧。”又说起了跟艾伦谈交易的事。

乾隆果然不再纠结这事,而这事只能以折中的法子处理。那就是他该稳定朝局还稳定朝局,皇阿玛你想跟洋人做生意就做生意,反正银子也不少我的。他非常乐意跳过这个话题,问起了林雨桐,“您要那种树做什么?真要是要,属国怕是就有,叫他们上贡便是了。”

你说的好不轻松。

活树苗从种植到移栽到运输,这得耗费多好人力物力财力,你算国吗?动不动就上贡,代价大了,人家不反行吗?

懒得跟他废话说那些道理,她就只顺着他的问话往下说:“是要提取一种叫橡胶的东西。橡胶草也行,但那东西不好找……”

“您画个图样,回头就给您找来。”

这玩意在新疆,你上哪找去?

不过要能弄来也行啊,关键是将来种树割胶建议橡胶厂,还都得从他手里过。得叫他知道其用法吧。

她画了个图样递给乾隆,“就是这东西,你叫人带种子回来就行。”

可要这干嘛呢?

乾隆不解。

得!四爷叫人推出一辆木头轮子的自行车来。这玩意没有橡胶轮胎,骑着肯定不会舒服。但是放在书院这么平整的路上,是可以骑的。德海放在四爷身边的护卫就会骑,便骑给乾隆看。这东西当然比走路快,也比牛马省了草料。

乾隆脑子转的挺快,“这要是后面弄个座儿,是不是也跟马车一样……”

是的!

“是不是马车上装了那东西,就不会颠簸了。”

能颠簸的好些。

哦哦哦!那这就是好东西了。

乾隆没口子的答应,“皇额娘您放心,这玩意就是再难找,儿子也给您寻来。”

寻来给你换个马车轮子吗?

只要能享受的,他都特别积极。

四爷看不下去了,“别折腾了。杜仲吧,多送些杜仲来……”

杜仲叶能提出到橡胶,只是技术和设备都不行,提出出来的质量很不敢保证。不过能叫乾隆重视起来,在合适种植橡胶的地方推广种植橡胶树,这么折腾一回也算是值得吧。

因着四爷忙着这事呢,乾隆跟蒙古王公耀武扬威的阅兵四爷就没现身。那是乾隆的荣耀时刻,四爷没过去叫人不自在。

总之炮|火轰鸣的整个京城都听得见。

而乾隆连着好些天,走到哪豪迈的笑声就到哪。宫里宫外都感觉得到,这位帝王现在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而朝中也因为这场演武,稍微的和谐起来了。因为旧学不得不承认,新学确实有独到的地方。这些东西,是旧学怎么着也不会变出来的。不仅不会变出来,甚至还有很多人私下的念叨,说是穷兵黩武今如此,乃是亡国之兆。那白胡子老翰林在宫门口边念叨边往里面走,不知道被谁听见了,赶紧帮着塞到马车里拉走了,这老儿真敢在此死谏。那可真就把皇帝给惹毛了。

上下一片和顺,叫乾隆觉得,其实每年都应该阅兵一次。几年再京城,明年下江南,后年去西北,咱们轮着来。要是将来又是水师,也可以在海上来几次嘛。

却完全不知道弘昼那个心疼,这每打出去的一枚,那都是银子银子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本来准备了一百发就完了,结果自家这四哥玩的兴起,大手一挥——放!

于是,疼的他两天都没吃的下去饭了。

还想每年再开一次,还各个地方的跑。呵呵呵!你知道这种东西运过去花费不比造一颗花费少不?

弘昼没反驳,反而赞弘历的主意高,“戍防嘛,这都得送过去的。您说的这个,并不会增加多少负担。但是,四哥,这玩意吧,不能受颠簸。这各个地方路宽不同,臣就想着,何不借此机会,修修御道呢?”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人家秦始皇修的驰道,至今还在用呢。

秦驰道从咸阳开始传遍全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往天下大城市的九条大路。这个工程第一次将全国的各个部分连接起来,经济文化交流更加顺畅了。驰道大多数时候是军队以及贵族使用的,两旁种树,有官员负责看守。最宽的地方有六十米,可以并排行驶十辆马车。这些路道唐宋时期都是主要的干道。

更像是唐朝的都城,那时候的道路修建规划,何等了得。如今在前人的基础上,可以巩固起来,作为御道。东南西北,要勾连起来。您去哪,您的大炮能跟着您去哪。条条大路,四通八达,便是千百年后,这也是您的功德呀!

弘昼苦口婆心,真的。有那钱想着到处放炮耀武扬威,咱能把路修修吗?修一点算一点对不?

乾隆觉得修路好,但是却不想掏银子。他的想法就是,各级官府,你们来主持修。银子从赋税里扣。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几位内阁商量的。

凡事道路所过之处,可以免除赋税的。

刘统勋的额头又突突突的开始跳了,他觉得才平静没几天的日子又得结束了。这次又得吵吵起来。因为皇帝的想法压根行不通。

各地的情况不同,赋税多寡不同,官员的能力层次不齐。这种情况下,万一瞒报怎么办?万一搜刮民脂民膏怎么办?万一从商户集资怎么办?

谁都好欺负,就是皇差不能有差错。而且,这里面极其容易造成贪污受贿那一套。

所以,坚决不行。

最要紧的原因是,各修各的没有规划,没有标准,贪污了钱是小事,就怕年年修年年坏。

只内阁内部,就两种意见分歧。刘统勋一出宫回家,就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叫随从给送去书院了。而这封信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周转,就摆在了四爷面前。

在这事上,乾隆没跟他皇阿玛商量。

四爷气的摇头,继而又觉得可笑,“弘晖正愁没机会下手呢,他又给送来了这么一个机会。”

这边话才落,弘晖就进来了,见没人,他直接就喊:“阿玛!路政衙门今年就能搭起班子……”

看看!四爷朝林雨桐摊手,林雨桐也忍俊不禁:乾隆迟早得被他自己给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