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跑了去,问:“龙神爷可知道睚眦殿下来了么?现下正在龙神祠等你呐!”

龙井满不在乎道:“哼,甚么新鲜的,本神早知道冻顶乌龙来了,嫌他麻烦,才出来躲躲,你若是与本神漏了口风,可不要怪本神吃了你。”

好久未曾如此威胁我 ,猛一听倒怪怀念的,正山见我来了,也不顾臭气,忙跑了来说话:“傻狍子尔身上倒香喷喷的吾甚惧此味偏生饕餮哥哥定要来此食用吾当真无奈·······”

我只好宽慰道:“今日我爹做桂花糕,我去偷嘴吃,给桂花酱粘了些在衣服上,你若是嫌龙井他们熏臭了青石井,不若去我家井里暂住罢!”

正山巴不得一声,忙要答应,不想龙井嗤道:“不许你去,本神要亲往点心铺用些新鲜的,你乖乖待在青石井,若是乌龙寻你不到,少不得得起些疑心。”

正山委屈的咕嘟了嘴,也不敢说甚么。

我估摸着,大概龙井也便是馋嘴想去铺子吃点心罢了,偏生又如此理直气壮,正山有这样的兄长,也实实可怜见的。

我想起睚眦大人,忙问:“不知睚眦殿下来寻龙神爷到底何事?龙神爷避而不见,也不大妥当罢?”

正山忙抢话道:“今年乃是辰年又即将要到龙抬头之大典四海龙王共襄盛举龙宫亦须备下庆典饕餮哥哥被封印了好些年头一直未曾露面吾等俱与饕餮哥哥瞒下了但今年听闻西海龙王要枕梦公主与未来新婿有些交往是以求饕餮哥哥前往·······”

龙神不耐烦打断道:“还不是西海龙王见本神威武神勇,非要将那劳什子公主送来与本神谈情说爱,嗤,本神才不屑去当傻姑爷。父王知道本神不大乐意,才派了冻顶乌龙前来捉拿本神,本神偏要躲起来,瞧他怎么办。”

我只得道:“龙神爷不愿便不愿,可面也不露,俱睚眦殿下言说,要等你些天呐!”

龙井梗着脖子道:“爱等便等,本神偏不露面,他直眉瞪眼的莽撞样子,定然抓不到本神,哼,他吹胡子瞪眼又有鸟用?”

我叹道:“龙神爷自是有自己道理的。”又想起暮锦姑娘口中的福神,忙问道:“龙神爷,世上可有哪个神祇极为灵验,能教事事人趋吉避凶么?”

正山一听又来抢话:“人命运终是天注定神只可护佑运命不改若一味趋吉避凶可非神职。”

龙井皱眉道:“趋吉避凶的很邪乎么?”我忙把暮锦姑娘管鸾儿要生辰八字供奉的事情据实言说一番。

龙井转转眼珠:“莫聋子的外甥女,凡人么?凡人又怎会这等法子·····”

我忙道:“可不是么,暮锦姑娘人品可是大好的,我只是疑心是否巧合了,本便是鸾儿姐姐运气好些日子罢了,但老君眉他们的事情在前,终不敢大意,才与龙神爷先打好招呼。”

龙井点点头:“那你可须得注意那鸾儿,若有异事,速速报与本神,二狗子近日闲的很,别是他捣乱罢。”

我刚要点头,不想一阵疾风拂过,竟然是一脸怒容的睚眦殿下来了!

睚眦殿下半眯着眼睛,恨恨道:“饕餮,你这是故意耗日子不去龙宫庆典么?本神日日忙的很,可没空与你藏猫儿玩!”

龙井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口中的油炸臭豆腐也吧嗒掉在地上,一转身不见了。

睚眦殿下瞪圆了眼睛伸出了手,正山见状忙扑过来抱住睚眦殿下喊道:“睚眦兄长人道是穷寇莫追饕餮哥哥亦是没有法子不是有心为难睚眦兄长还望千万勿要伤了自家兄弟和气委实不值得!”

睚眦殿下目露凶光,像拎小鸡一样把正山的衣领提起来丢到一边,咬牙道:“本神看他躲得了初一,还躲不躲得了十五!”

自此之后,睚眦殿下便凶神恶煞的住在了龙神祠,龙井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留下正山帮谁都不是,只得日日愁眉苦脸的在青石井叹气。

我只得无事便寻正山聊天,正山问起鸾儿,我也只得答一切如常,并无一丝异处。

诚然没有异处,鸾儿可是一丝灾厄也没有,欢喜的很,而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都听说了暮锦姑娘祈福的妙法,俱来求暮锦姑娘给自己行些方便,暮锦姑娘人又很是大方,来者不拒,一一写了姐儿并丫鬟的生辰八字用黄纸包成玲珑小包。

暮锦姑娘人缘更是好了,莫先生直夸她倒颇有人气。

这日又去给暮锦姑娘送吃食。尚未敲门,倒听见暮锦姑娘咯咯的笑声:“十七……十八……哈哈哈哈……”

想来有甚么好事罢?我敲门,暮锦姑娘应门,喜滋滋的接过吃食大快朵颐,我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姑娘在笑甚么?”

暮锦姑娘弯弯的眼睛少见的向上一扬,有些凌厉的问:“你偷听见甚么了?”

我登时吓了一跳,忙道:“并未曾偷听甚么,只是听见姑娘笑声罢了。”

暮锦姑娘似是觉出自己有些失态,忙又笑道:“哎呦,不过是趴在窗台数雀儿罢了,偏生叫你听见,“边拉过我的手:”可莫笑姐姐痴傻……”

我忙道声不敢,不经意往床上一瞄,又瞧见那红酸枝首饰盒在床上给丝帕胡乱掩上,似是刚刚要藏起来。

我越发对这首饰盒好奇了。

这天给鸳鸯姑娘送珍珠糯米圆子,正碰见鸳鸯姑娘使鸾儿去买些水粉来,鸾儿本正擦着桌子,一听使唤,忙高高兴兴的去了。

我见鸾儿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因笑道:“鸾儿姐姐说是这些日子运道好,果不是满面春风的么!”

不想鸳鸯姑娘却叹口气:“这些天,鸾儿倒很有些不对劲。”

我一听,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边心下想着万万莫有妖异,忙问:“鸳鸯姑娘此话怎讲?”

鸳鸯姑娘皱眉道:“我也说不上来,恩客有时喝多了酒,难免出言轻薄些,还有些没体面的更不用提,鸾儿一向是个要强爱面子的,受不得委屈,总有些不甘,可这一阵子,不管恩客怎生刁难,她面上倒好的很,变了个人似得,有甚么恶形恶状,皆仍笑眯眯不以为意,可不是有些奇怪么。”

鸾儿并不是给挡了煞,而是遇到不如意的事亦能一笑而过,这跟她自己和暮锦姑娘说的,仿佛不大一样。

是甚么神灵能教人自己对自己的不称意视而不见,还把不称意当做了福气呢?

这日见到鸾儿一如往常的满面春风出来,手里端了一盘子冰糖梨,招手叫我过去分吃。

我忙要上前找她玩一会子,不想瓣儿在屋里听见,便出来了,横刀立马的拦在鸾儿面前,道:“这点心也是你能拿来送人的么?哼,莫不是恩客吃剩下的,倒教你捡了当宝,真真奴婢命,上不得大台盘。”

若是往常,鸾儿怎么也得跟瓣儿据理力争,但这次竟盈盈笑道:“我本就是奴婢,甚么命不命的,姑娘赏吃食乃是恩典,台盘不台盘,能当衣穿当饭吃么?”

瓣儿鼓起腮,撇了嘴,显得越发粗蠢了:“哼,自轻自贱,一日为奴,终生为奴。”

鸾儿笑道:“我便是这命,又如何?”

要是往日,怎么也得对骂一场,鸾儿,当真还是那个争强好胜的鸾儿吗?任劳任怨,嘴也不还,任瓣儿那般无理取闹,仍笑的出来,倒跟入定高僧一般,反倒显得高深莫测。

瓣儿许也是无聊出来斗嘴玩儿的,谁知道拳头打在棉花上,又嗤笑了几声天生贱命,没意思。便一扭一扭的出去了。

我忍不住问道:“姐姐为何对瓣儿姐姐如此忍让了?”

鸾儿皱眉道:“忍让?你没瞧见瓣儿现下都不敢对我怎么样了么!姐姐时运大好,这些个癞蛤蟆都自觉不来恶心人了。”便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冰糖梨。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明明自己百般忍让了瓣儿,怎生鸾儿倒得了胜似得?

我对暮锦姑娘那趋吉避凶的法子越发的疑心了。

而暮锦姑娘一如既往,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的,还是人见人爱。

我再见了莫先生,便旁敲侧击的打听:“莫先生,暮锦姑娘自小便如此爱笑么?”

莫先生笑道:“可不是么!别人家孩子摔了碰了直着嗓子便大哭大叫,偏她不,只会咯咯的笑,不是老夫自家孩子自己爱,还真不怪人喜欢呢!”

我又问:“暮锦姑娘对烟雨阁初来乍到,可有不惯的?”

莫先生奇道:“你倒够为她着想的,见她那样子,不生龙活虎的么!好吃好喝好住,丫鬟姐儿都爱与她玩耍,能有甚么不惯?”

看了暮锦姑娘并不曾有奇异处,不然莫先生定能看出来,莫先生见我发呆,因问道:“你问这么多,可是暮锦言行无状,得罪了你么?她说

话向来没有正形,定是有口无心,权当给莫先生面子,理她作甚。”

我想起那首饰盒,笑问:“那倒不曾有,莫先生也太客气了,我一个跑腿丫头,甚么得罪不得罪的,横竖瞧暮锦姑娘那首饰盒端的是件好东西,定是莫先生给外甥女的好礼物罢!”

莫先生一愣:“她哪里有甚么首饰盒?她那脾气性格,丢三落四,小心起见,值钱的首饰俱放在我这里,日日丫鬟给她梳洗才来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