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您的购买比例不足80%, 请24小时后清缓存再看 贾母的目光在那小厮身上转了一圈儿, 到底是舍不得下了儿子的面子。尽管心头有如何汹涌的怒火, 也都强自压了下去。

“二老爷说要将宝玉带去?”贾母问。

“是,是……”小厮小声应道。

“那便带去吧。”贾母闭上眼,道。

贾母宠着宝玉的心焦灼,但她更清楚, 如今贾政是荣国府掌家的人。此时若是不按贾政说的去做, 岂不在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人跟前,扒了贾政的脸面?叫他日后还如何有威信?

贾政也并非是不疼儿子的老子。

待见到宝玉真的病了,说不得满腔火气霎地就消了。

想到此处, 贾母心中大定,倒也没方才那样生气了。

“去吧。”贾母又道了一声。

“母亲!”王夫人却是急了。

王熙凤得了眼色,也忙在一旁焦灼地劝道:“老祖宗, 这怎么使得呢?宝玉正病得厉害, 如何能搬动?”

贾母这次却铁了口:“还不快去,莫让二老爷久等。”

古人多重孝道。

尤其贾母在荣国府中本就颇有威严, 她一发话,纵使王夫人满心不快,却也不好反驳。

王熙凤素来又以王夫人的风向为准, 王夫人都不曾发话,她倒也没那样傻, 还跟着出声劝了。

此时小厮松了一口气, 连滚带爬地起了身, 同另几个手脚伶俐的仆从,将宝玉从床榻上搬了下来。

竟是真就这么抬了出去。

王夫人见状,不由紧握手绢,沾了沾眼角。

“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

也不知说的是谁。

许是房内气氛过于凝滞,邢夫人又自作聪明地开了口,道:“林姑娘那头没事吧?”

贾母横了她一眼:“玉儿那里能有什么事?”

“宝玉打她那里回来便病了,我这个婶娘瞧着也难受。林姑娘倒也不说打发个人来瞧瞧……”

王夫人面色越来越难看。

一时间房内根本没人接了她的话,邢夫人说着说着,便自己也觉得没了趣味儿,歇了嘴,找了处地儿坐了下来。

还抬手敲着自己的腿,瞧着仿佛没事儿人似的。

贾母向来瞧不得她这般愚笨的样子,此时见了没好气地道:“若是只晓得在我跟前说这些胡话,那日后也不必往我跟前杵着了。”

邢夫人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讷讷赔笑。

“且等着吧,一会儿宝玉便该回来了。”贾母道。

王熙凤应了声,忙扶着贾母坐下了。

这一屋子很快就静了下来,只是莫名静得人背后有些发凉。

且说另一头。

贾政院内也是一阵寂静得可怕。

花厅内,贾政甚至有些焦躁。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

越想越觉得难以容忍宝玉那般放纵胡来。

反观一旁的和珅,这时候倒是沉静得多,他甚至还有闲心转动着掌心的茶杯。

目光更不知道在随意打量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近了,门口有人喊道:“宝玉来了。”

“快快,小心些。”

外头七嘴八舌的,颇有些慌忙的味道。

“闹什么把戏?”贾政冷着脸道。

下一刻,便有几个仆人将宝玉抬了进来,下头还连着椅子呢。

贾政初时没看清,见状当即冷笑道:“让宝玉来见我,还要这样的阵仗了?难道半点孝道也不懂得吗?”

“二老爷,宝二爷病了。”

“病了?总说是病了。大夫难道也治不好他吗?”贾政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宝玉的衣襟,便要将他拖起来。

宝玉才刚吃了药下去,高热未退,正糊涂着呢,此时听见贾政的声音,还张嘴便喊:“我要见林妹妹……”

“妹妹呢……”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也足够屋子里的人听个清楚。

贾政怒火中烧,那一刻差点动手将宝玉身底下的椅子掀翻。

这头和珅心头则更为不快了。

他紧紧按住手底下的桌面。

手边的茶杯差点又被碎了一个。

屋子里的下人们早听惯了宝玉张狂不着调的口吻,此时反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多少受了贾政的影响,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屋中一片死寂。

贾政喘了口气,眼眶都气得红了:“拿棍子来。”

小厮腿一软:“二老爷,宝二爷真病了。您瞧瞧,他脸还红着呢。烫得很!”

“他若知道脸红倒是桩好事!如今却是半点不知羞臊悔过!”贾政反倒更怒气冲冲了。

也不等下人将棍子取来。

他抬脚便踹了踹那椅子。

宝玉本就是靠在上头的,浑身都没力气。突然被这么一踹,连人带椅子都翻了下去。

躺在地上,哀叫两声,随即便一动不动了。

下人们吓得魂儿都飞了。

呼天抢地地喊着:“宝二爷!”

“宝二爷这是怎么了?”

“宝二爷可好?”

若是宝玉在此处出了差错,等转过了头,二老爷都得责罚他们。

说不得便要拖出去打死几个。

贾政这会儿也是一惊。

一阵穿堂风吹来,叫他头上的热汗都化作了冷汗,背后都透着凉意。

这会儿渐渐冷静下来,贾政倒也没方才那样生气了。

他盯着宝玉瞧了会儿,见宝玉始终没见动静,一干下人嚎得厉害……

贾政心一跳,不得不蹲下身去瞧:“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的病得厉害?

“去叫大夫,还不快去!”贾政怒道。

下人们赶紧飞奔了出去。

这会儿,贾母一干人还在等着宝玉回去呢。

眼瞧着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了,王夫人也不由急了:“怎的还不见回来?难不成宝玉去了,又将老爷气得狠了?”

“再等等。”

王夫人又只好按下烦躁的心绪,继续往下等。

换做什么事上,她都能心平气和,但唯独宝玉的事上,总叫她难以如常。

贾政院内。

大夫由小厮拉着,一路小跑着走了进来。

此时厅内,宝玉已经由丫鬟扶着坐了起来。

贾政这才定睛看清了,宝玉的脸上果然带着不正常的酡红。

贾政心下有些悔了,紧跟着取代这股悔意的便是深深的焦灼。

就算是愤怒,就算是该要管教宝玉,也不该挑这样的时候。

他是真的病了。

那可是他的独子啊。

尤其再想起早年病死的贾珠,贾政内心的焦灼更厉害了。

他又在厅内来回踱步起来。

直到看见大夫进门,方才松了口气。

和珅始终坐在那里未曾动过,他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瞧着贾政如何上演假正经的一幕。

嘴角扯了扯,笑容竟有些锐利。

但此时贾政根本顾不上他了。

贾政问那大夫:“快瞧瞧宝玉,这是怎么了?”

大夫忙凑近了去瞧,道:“无碍,方才就服了药的。我瞧着喝下去才走的。这会儿正在排汗去毒。歇上一歇便好了。”

贾政却不信:“当真?”

大夫道:“我怎敢糊弄二老爷?”

贾政想也正是如此。

谁敢糊弄荣国府呢?

他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不等松完,贾政便感觉到了尴尬。

方才那样一番折腾,岂不落入了和珅的眼中?

偏偏最后大夫还说没什么大碍,已经吃过药了。

贾政不好露了尴尬,便沉下脸来,强自镇定地转过身,看向和珅:“叫致斋兄见笑了。”

和珅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像是十分的失望。

贾政心一抖,张了张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和珅早料到会如此。

贾政自诩家风严厉,平日也是个严加管教宝玉的人。但为何宝玉放荡依旧?半点不知悔改?

倒并不止是其他人护着宝玉的缘故,更也不止宝玉本就雕琢不成器的缘故。

贾政乃是荣国府掌家的二老爷,却无魄力整治自己的儿子。

教不好他。

但叫宝玉知道疼,知道躲,难道也做不到吗?

不过常常未做,便先心软了罢了。

说到底,这一窝的荣国府,个个都是扶不起来的。

也正因为和珅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才会亲自来荣国府,而不是在道观里同贾政说起此事。

唯有他也在荣国府的时候,他才能将宝玉挨打的事,死死钉在板上。

谁人也别想拔下来。

和珅的眉眼更冷,但等他开口,却是相当淡薄的口吻:“宝二爷的样子,瞧了倒是叫人心疼。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贾政本能地追问。

“可惜了,员外郎这下怕是好不了了。”

贾政那些被遗忘的怒火、后怕又都被和珅这句话给勾了起来。

“致斋兄……”贾政想要说,管教也不在这一时。但这话,他自己心里头揣着,都觉得沉甸甸,晃来晃去,好笑得很。

他更想说,此事也未必那样牵扯重大。

但忆及方才的怒火,贾政心里也清楚。

这件事并不小。

“致斋兄……”贾政又讷讷地叫了一声。

和珅点了下头,站起身来,换作了平日亲近的口吻:“存周兄,你若是实在不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