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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那颗心突地便上下晃荡了起来。

父母。

兄长。

那都是她从前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尽管早在姑苏时, 便已经收到了不少物件。

净是些帕子、扇子、衣裳……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但每每总叫雪雁落下泪来。

雪雁曾经数次想过,她的母亲、兄长该是什么样的人……但真当人到了眼前, 雪雁又微微慌忙了起来,唯恐这就是一场梦。

“雪雁姑娘。”门口几个婆子忙站了起来, 同雪雁笑了笑。

雪雁跨过了那道门,避开了小厮, 这才见到了立在外头的人。

她觉得脑子都晕乎了起来, 张张嘴, 竟是不知晓该说什么。

“可是雪雁?”那人已经转过了身来,当先开口,缓解了雪雁的陌生与紧张。

“……嗯。”

那人笑了:“从前与你寄过信的, 信里父亲应当同你提起过我……”

雪雁细声道:“……兄长。”

那人笑得更亲切了,仔细问过了雪雁, 过得如何, 银钱可足够……事无巨细, 问得周到极了。

待到雪雁满心感动, 他方才低低地问道:“你伺候的是林姑娘?”

“是……”

“你家老爷特地来了信与我家主子, 主子便吩咐我今日来见你时, 也问一问你家姑娘如何了。”

雪雁一怔:“兄长的主子?”

“我家主子早年去过御史府上, 你家姑娘应当晓得是谁。”

雪雁愣了愣:“敢问名讳……”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 并不说出名讳, 反倒是与雪雁低声嘱咐起了旁的事。明明只三言两语,但却提点得处处周到,毫无疏漏。

雪雁越听越觉惊讶。

她张了张嘴:“姑娘那里……”

那人一手按住了她的肩:“凡事都放心底,莫要事事都表在面上。”

雪雁只得闭了嘴,重重点了下头。

那人才又低声道:“老太太给的丫鬟,自是不能怠慢的。但你要能拿得住事。她若是个肯为林姑娘好的,自然好。但若是个不好的。你就得拿准你的位置,时刻记着,你才是林姑娘从家里带来的丫头,你方才是林姑娘最亲近的人。若你软弱好欺,那旁人也会觉得林姑娘是个好欺负的。”

从前哪里有人同雪雁直白明了地提点过这些,她睁大了眼,愣愣地点着头。

虽然她也不大明白,这里便是林姑娘的外祖家,又如何会有欺侮林姑娘的事发生呢?

“你从前与林姑娘如何亲近,日后便也应当如此。要分得了轻重。切不可为林姑娘面上抹了黑。”说到这里,那人顿了顿,叹气道:“我家主子极为看重你家姑娘。日后若是姑娘遇了麻烦,你不知该如何应对,递个消息出来就是。”

雪雁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如何、如何能递?”

内宅往外宅递消息,被抓住那可是大罪过!

那人笑了:“此事你便不必忧虑了,我家主子已经办得妥当。务必不会让你吃了罪去。”

那人又怜爱地看着雪雁:“我是你的兄长,又怎会害你?”

雪雁咬了咬唇,问:“兄长的主子相当厉害么?”

那人笑着,与有荣焉地道:“今科状元。”

雪雁自然晓得这是何等厉害的,当即瞪圆了眼。

见雪雁这副模样,他心底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去吧。这是母亲让我带给你的。”

雪雁惊喜地接了过去,发现里头放着的还是些女孩儿爱用的东西。都是些瞧着不起眼的,但却都包含着浓浓的关怀在里头。

“去吧。”

雪雁点着头,这才离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了,那人才心想道,若是他的妹妹还活着,怕是也该如此的……

待转过身,他的神色立时就变了。

该去向公子复命了。

贾政将和珅引到了他的院子里。

待落座以后,没说上两句话,便有丫鬟进门来报:“宝玉来了。”

贾政的面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他来作什么?”

“来向父亲告罪的。”少年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响在了门内。

话音落下间,那年轻公子便已经跨足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个身形瘦小的仆从扶着。

和珅摩挲了两下茶杯的杯壁,看向了这位鼎鼎大名的贾宝玉。

倒是正与书中形容无二。

嵌宝冠,金抹额,大红箭袖,排穗褂。

面如傅粉,转盼多情。

只是这副好相貌上,添着几分苍白之色,再加上神色恹恹,瞧着像是病久了似的。

这人却并不似他表现得那样虚弱得很,因为他在站定后,目光便霎地落在了和珅的身上,甚至眼底还亮了亮。

“站直了说话。”贾政厉声道。

其实换了往日,见了宝玉这副模样,贾政便也不会如此严厉了。偏偏此时和珅还在一旁,贾政见了宝玉的羸弱姿态,反倒更觉得心头火起。

宝玉被贾政吼得一激灵,勉强站住了。

“父亲,我知错了。”他耷拉着脑袋,目光却是在偷偷瞥和珅,哪里有半点像是知错的样子。

只怕是他来道歉,也是王夫人哄着来的。

贾政面色稍霁,问:“大夫如何说?几日可好?”

“要躺上三五日呢。”

正说着,就又听见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薛蟠来拜见他。

贾政有些头痛。

怎么净是捡着这时候来了?

只怕是让和珅瞧了笑话去。

“可是那个皇商薛家的子弟?”和珅主动问。

他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个薛蟠。

贾政点了头,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人进来了。

而此时,另一边,雪雁也刚回了碧纱橱。

黛玉瞧她踏进门来,嘴角还噙着笑意,不由出声打趣了一句:“如今可高兴了?”

雪雁用力点着头:“高兴,高兴了。”说到这里,雪雁顿了顿:“说来也是巧,兄长父亲服侍着的那家主子,像是与老爷有些交情的。”

黛玉:“是哪位世叔?”

“不晓得呀。应当年纪不小吧……四五十吧。”雪雁全然没往和珅身上去想,她只想着,既是中了状元,年纪怕是不小的!

“在此还有一事要劳烦存周兄。”和珅突地开口道。

贾政正处在满脑子里混乱的状态,想也不想便道:“你说。”

和珅取出一方丝帕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边淡淡道:“也不知林姑娘那边如何了。总归是存周兄的外甥女,该叫人去瞧一瞧才好。林姑娘自幼体弱,宝玉病的这一场,只怕她受的惊吓更多。若是病了,怕是不大好。”

和珅的话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贾政点着头:“致斋兄说的是。”

“那便差个人去吧。”和珅不着痕迹地催促道:“便说我放心不下,问一问林姑娘的近况才可安心。”

和珅可不愿意将这个好卖给了贾政。

当然要让黛玉将这份好都记在他的头上。

贾政并未察觉到和珅的算盘,当即点了头,点了院里头的一等丫鬟传话去了。

待顿了顿,贾政才又想起来,如今宝玉肿得如同猪头似的,这又要如何送回去?

贾政皱紧了眉,不由面上带出了一分忧虑。

和珅见状,在一旁道:“存周兄已经解决了眼前之危,为何还如此忧虑?”

贾政为难地出了声:“宝玉的模样……”

“这般模样正好,叫他清醒后,也好长个记性,知晓荒唐事是做不得的。”

和珅顿了顿,故意又道:“还是说,存周兄担忧的是,如何向府中老太太交代?”

贾政点头:“正是!老太太最是爱护宝贝他,怎么舍得瞧他受半点伤?”

和珅面色一凌,口吻也变得冷了许多:“存周兄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地方?荣国府!谁是当家做主之人?存周兄你!存周兄可还记得自己入仕的初衷!存周兄要坚持自己的本心,教训自己不规矩的儿子。难道还要畏惧旁人的指责吗?”

“如此畏头畏尾,存周兄在荣国府还能算得上是做主的人物吗?”

和珅半点不留给贾政插话的机会,待他一番话如连珠炮似的,铿锵有力地说完。贾政已然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思考了。

“致斋兄说的是。”贾政轻叹一声:“是我从前蒙了眼啊。”

老太太自当敬奉着,但也不该因此而失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和珅说的是。

管教宝玉,又哪里需要旁人来插手指责呢?

贾政又看向了宝玉。

宝玉的面颊高高肿起,整个人懵懵懂懂,晕晕乎乎,倒像是被打傻了似的。

但再看他如今的样子,倒又比方才抬来时好了许多。

贾政便压下了心疼,低声道:“将宝玉送回去吧。”

下人们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们在荣国府里,哪个不是作威作福的主儿。这会儿却硬是不敢抬头多看和珅一眼。

他们听了贾政的吩咐,此刻自是不愿再多留,忙抬着宝玉就出去了。

两个平日里与宝玉亲近的,这会儿还想着,待宝玉清醒了,定要再三告诫他——

惹谁都好,可千万莫要招惹那位和侍郎了!

这人瞧着彬彬有礼,骨子里却是个叫人哆嗦的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