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长廊,花风染竟也清楚地听到了那板子挥舞的风声和落在肉体上的闷响,还有,入眼一片鲜红,让她不由得脚下微顿。

花风染瞪大了双眼,仿佛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她加快了脚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住手!”她清喝一声,心中一团郁气滋生,虽然她对崔姨娘很是淡漠,但当亲眼看到她被打成这副模样,心中依然有种自己被打脸的感觉。

心头震颤着,花青瞳她居然敢!

花青瞳和金城云深冷寒的眸光都朝着那声源处望去。

只见少女一身碧绿斗蓬,外面罩着一层精致的轻纱,飘逸而优雅。

她快步走来,轻纱摇曳,格外美好。花青瞳眼底渐渐变得幽深晦暗,这个假货,她竟真的来了。

暗卫们自然不会听花风染的,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一切以祥云郡主的意志为先。

“花青瞳你住手,她是你娘,你这样会打死她的!”花风染脸上染上怒色,神色略微有些扭曲。

花青瞳不说话,微抬起下巴,冷冷地睨视着对面的少女,“她犯了错,要打够四十板子的。还有,她太低贱了,不配当我娘,你别乱说。”

少女面瘫着脸,用十分认真的神情说出如此无情可恶的话,让花风染再次瞪大眼睛,“你说她低贱?你是她生的,这样说来,你自己岂不是也很低贱吗?”

“她低贱,我不低贱。”花青瞳斜睨了花风染一眼,神色冷漠地纠正。

花风染明明就知道,她自己才是崔姨娘亲生的,却偏要霸占了她的身份,还要在这里如此大言不惭,她就不脸红吗?

“花青瞳,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你这样做是在草菅人命。”花风染深吸口气,“别以为你被封为郡主就能无法无天,我若是让君弦撤回对你的封号,你还是那个低贱的庶奴,你会被打回原形。”

朝阳帝名华君弦,他的名字,除了花风染,恐无人敢直讳,可花风染她偏偏就要独具一格。

一旁,金城云深和辛吉均都好整以暇地看着花风染,如视跳梁小丑。

“花风染,你说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那你就代她承受接下来的板子,现在还剩下十三板子了吧,你看,再打再去,崔姨娘就真的没命了,如果你真的把人命看的平等,那就去替她受过吧,我不介意当这个恶人的。”

花青瞳面瘫着脸,声音软软,但说出的话却叫花风染彻底地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花青瞳,指了指血泊里的崔姨娘,“你让我去替她挨板子?”她震惊地问,看向血泊里的崔姨娘,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和厌恶,仿佛花青瞳的这句话侮辱到了她。

“花青瞳,你有没有搞错,你竟然叫我这个身份尊贵的正义候嫡女去给一个姨娘挨板子?”花风染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屈辱。

“你刚才不是说人人平等吗,尊贵的嫡女和一个宠物姨娘的性命,都是平等的啊。”

花青瞳说着,却是阵阵的心凉,花风染明知崔姨娘才是她的生母,方才那一瞬间她竟对崔姨娘流露出厌恶之色,可见,她对崔姨娘根本就没有一丝血脉情份,更甚至,她来这里为崔姨娘求情,恐怕也不是真心想要救她,而是出于别的目的。

这样凉薄自私的人,也好意思说平等。

“你!花青瞳,你——”花风染脸色涨红,已然没有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厉声道:“你就不怕打死她,对你的名声有碍吗?”

“你既然不替她挨板子就别多管事闲事。”花青瞳不耐挥手,见她还不走,不禁眼露凶光,恶狠狠地低吼:“你快滚,别防碍我打人。”

花风染看着她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禁惊呆了。

而就在此时,花风染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威严高大的身影正朝这边大步走来,一个念头突然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朝着崔姨娘扑了过去。

一个暗卫手中的板子,霎时就挥在了花风染身上。

“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彻云霄。

花风染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西门清雨对她疼宠至极,可谓是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蹭破一点皮,都要心疼大半天,她被保护的太好,身娇肉嫩,这一板子下去,皮开肉绽,剧痛不可言说。

“染儿!”正朝这边走来的花正义顿时愣了,反应过来便大叫一声,刚才花风染离花青瞳太近了,近的让人以为是花青瞳将花风染推到了那里。

与此同时,花正义身形一晃,已经相继挥出两掌,将两名暗卫打飞,他一把捞起花风染,满脸的心疼与焦急。

“爹,花青瞳推我!”花风染气若游丝,她从小身体就差,受了这一板子,脸色惨白的几近透明。

花正义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花青瞳一眼,那眼神,如看死人。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抱着花风染飞奔离去。

花风染窝在花正义怀中,脸色因疼痛和快意而扭曲,花青瞳,你完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花正义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他真正动了杀念的时候。

“贱人,都是贱人!”金城云深嘀咕着,扭头眼露凶光,“小十二,十一哥哥帮你血洗了这正义候府如何?”

花青瞳面无表情,“不行的,我还没有拿回身份呢。”

拿回身份,让崔姨娘和花风染体会她上辈子经历的一切才是她想要的。

她的声音很软,语气却固执而坚定。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崔姨娘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板子,大力地朝着崔姨娘挥下,一下接着一下,当朱正德带着一众护卫到来时,就看到少女抡着巨大而沉重的板子严肃地挥舞着。

少女一丝不苟,一板子接着一板子,仿佛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执行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朱正德惊呆了,他看着少女,她面无表情,给人冰封千里的冰冷与漠然,本想挥手命人去阻止,却不知为什么,看着少女的样子,他竟迟迟没有动静。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归途中少女那固执的性子。

达不到目的,她绝不会放弃。

所以,朱正德沉默地等着。

候爷只是让他来抬走崔姨娘,并没说要保下崔姨娘,他这样做,并不算是违背候爷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