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婉在这破宅里住了下来。

那日将自己唯一簪子送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当掉簪子以后,按照谢清婉的吩咐,先去街头吃了两大碗面条,然后去给他母亲抓了药。最后,用仅剩下不多的钱,给谢清婉买了一7;150838099433546点水粉。

吃到了这么多天的第一顿饱饭,他突然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你是大牛一家的救命恩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大牛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会去办。”

他是一个老实的人,至于谢清婉有什么来历,他不关心。

就算对方是罪大恶极的人,她肯救他们母子,那么就是他大牛恩人。

“大牛,我能信的过你的吧?”

对着水中的倒影,她看着自己现在一身破烂,头发凌乱中还带着几根稻草,脸上用水粉抹了抹以后,瞬间变成了一个跟大牛差不多的小乞丐。

大牛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合适。

她索性将下面的撕了。

反正已经烂了,再破一些也无所谓。

“你是大牛的恩人。”

大牛望着谢清婉,眼底深处都是坚定。

“大牛叔,我从流寇手中逃出来的,那些人本还在追我,我实在是跑动了,这才躲进了你家里。我才这么小,不想被卖进那种地方,等我躲过这一段时间,我便离开,大牛哥,你会将我交出去吗?”

这话听在大牛耳中,气的七窍生烟。他家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那些流寇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抢完了,可是官府却是怪他们自己招来了贼人。

这孩子还这么小,那些人竟然还想将她卖到那种地方!

他自然知道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进了那种地方,一辈子不要想出来,从此被压在男人身下,一辈子沦落风尘。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女。

如果她们还活着,自己女儿也差不多到她这个年纪了吧。

十多岁的年龄,正是花一样的年龄。

可是因为那些贼人的入侵,她们生生不堪受辱,在被抓紧那种地方的第一天晚上,从小楼里跳下来,摔死了。

他怔怔的看着对着水盆继续涂抹自己脸的谢清婉,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会护住你的。”

谢清婉眼睛有些湿润。

“大牛叔,你叫我小牛吧,如果外人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病重的儿子。”

谢清婉手下没有停,等到说完这句话没有多久,再抬头,她的脸,已经的像是溃烂了一样。

大牛吓了一跳。

“大牛叔,这种病叫天花。”

幸亏她还记得胡三刀交给自己如何画的更形象的画法,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在用到,没有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再次用到。

她突然想起了重生的那几个月,自己是如何过的?

“大叔知道怎么说。你不要在外面太长时间,这种病见不得风,我去给你奶奶煎药。”

大牛虽然人老实,但是却不傻,他自然知道谢清婉这样做目的。

作戏做全套,他不会坏了她的事的。

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这个样子,就是自己看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更不要说别人了。至于胸前,她已经用了布带紧紧的勒了起来。

晚餐家里只有稀的可怜的粥。

说是粥,锅里根本就看不见几粒米。

“小牛,是爹不好,没有能剩下更多的银子让你吃饱。”

谢清婉无比欣慰大牛竟然会如此上道。

大牛的娘一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谢清婉也没有说什么。

“没事,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喝一口热水,也比在那些地方吃大鱼大肉好。”

大牛眼眶通红。

虽然是这样,可是自己家里这样子,她一直呆在自己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他跟他娘死了呢?他娘的病是没有好的可能了,就是现在用药吊着,也只是能多活一段时间,而自己,他也病了。

天气这样冷,他家里四面透风,穿的又单薄,哪里能不生病?这风寒已经拖了半个冬天了。

“小牛,如果过几天的家里实在熬不下去,你不用再管我们死活了,这院子爹留给你,你卖了钱保住你自己。

谢清婉不知道大牛的过往,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自己要死了都没有想过要卖院子,怎么自己一来就要卖人家的院子了?

“会有办法的。”

她将一碗热汤都喝进肚子里,这才觉得身上有些温度。

夜晚,京城的热闹一点点的散去。

谢清婉躺在草堆里,没有一丝的睡衣。

她逃走以后,不知道东柳有没有回到宫里?回到了的话,平宁一定也会派人寻找自己的,就算她帮不上太多忙,也会寻找自己的。

还有孙四,不知道在客栈一直等不到自己,会不会去别院?

她跑的着急,根本没有办法去给他留下一些暗号什么的!

更让她担心的是大胡子。

她没有想到大胡子竟然是认识自己的,但是她想了一圈,也想不到自己在哪里见过大胡子。

大胡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那么,他会不会被抓?还有那突然出现的暗卫,他们会不会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主子又都是谁?

还有言家,不知道会不会受自己的牵连,因为自己随便拆了谢字,他们便要跟着遭殃了。

唉,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

她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被发现。

“爹,如果房子真卖了的话,你跟奶奶要住在哪里?每日总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你愿意吗?”

“关键还是,如果别人真的让咱们去,你们去还是不去?”

大牛摇了摇头。

谢清婉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现在不是还有些米?也还能撑几天,奶奶的药也能撑几天,到时候总是会有办法的!”

她刚才就在想,如果明日让大牛拉着自己跟他母亲一起去街上,只个摊子,说要筹集钱让他母亲跟得了天花的自己走的安稳一些,人们是不是会丢下钱便跑?

她知道天花的厉害,也知道人们对待天花的态度。

她也还记得当时胡三刀跟自己说过,有一种东西吃了会发烧,脉相跟天花很像。

她也知道如果是一般的大夫,自然是把脉把不出来。

如果到最后没有办法,自己也只能故技重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