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王永之后,近日的朝堂新星,礼部卫侍郎也领着儿子离开了。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倒是让酒楼里的人听了个清楚。

一万两啊,就因为那姑娘的衣服被溅上了几滴酒水,卫家就要拿出一万两银子赔偿,这代价,实在是大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能坐在这里吃饭的,当然都不是底层的普通民众,比起常人,自然会多一些政治上的嗅觉。

官场向来如战场,朝堂形势一日一变,更何况是五个月,谁都知道,李县候和秦家,和蜀王一系向来不合,其实在他离开京都之前,蜀王一系暗中的动作不少,那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很多嗅觉敏锐的人都察觉到了。

然而李县候在那种时刻离开了京都,又恰好发生了工部侍郎之子当街围杀两名女子一事,继而连同工部侍郎都被清查,一夜之间,从一部大员变成阶下之囚……

陛下对此大为震怒,那段时间,担心再惹圣怒,蜀王一系自然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然而随着时日渐久,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适逢陛下龙体有恙,早朝不开,除大事外,其余诸事,皆交由尚书省决策,如此一来,他们的各种手段,便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然而,李县候回来了,今日之事,自然也不能简单理解。

这是回应,也是示威,也可以说,是对于那些隐藏在背后之人的宣告。

想到五个月前的种种,有些人心中暗自震动。

这京都,怕是又要起大风波了啊……

继礼部侍郎之后,又陆续来了几名权贵官员,当然都是楼上那些纨绔的家长。

这一顿饭吃的很不安宁,李易有些后悔,好好的氛围,都被这些不开眼的家伙给破坏了。

这些人他有的认识,有的干脆是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看来这几个月,京都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

其他人他便没有什么心思招呼了,毕竟刚才除了卫俊良之外,大部分人都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他也不好意思再讹------再让他们赔偿,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以看不顺眼的名义吧?

这就太过分了。

稍微活动了一下,热热身,心情也好了许多,懒得再去和那些人周旋,于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权贵官员,都交给了刘县令去应付。

见两女都不再动筷子了,李易也放下筷子,问道:“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们走吧。”

宛若卿和曾醉墨互望了一眼,微微点头。

李易回头看着刘县令,“刘大人,这里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刘县令连连摆手,今日若只有他自己,自然镇不住这样的场子,然而有李县候站在他的背后,上面那些人的家族,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两人说话间,又有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每每有人进来时,场间就会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喧闹。

“这又是谁?”

“不认识啊,京都官员权贵圈子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连这位都不认识,这不就是那位秦家五爷吗……”

被一人点醒之后,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秦府人丁兴旺,秦相膝下五子,有三子都在朝中为官,秦家权势巅峰之时,两人在尚书省身居要职,直接参与朝政之事,秦家现在的权势虽然不能和那个时候相比,但仍不可小觑。

秦家四爷为人低调,虽然不参朝政,但在商界却有不小的影响力。

唯独这位秦家五爷,本身没有什么才能,但是要论名气,在秦家,怕是仅仅次于那位京都最大的纨绔,秦小公爷了。

原因无他,秦家两年前爆出的一桩震动整个京都的丑事,便发生在秦五爷的身上。

向来对有夫之妇有特殊癖好的秦小公爷,某一次兴起之时,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叔伯的身上。

他趁着醉酒,对秦家五爷新纳的妾室用了强,被秦五爷撞到之后,更是一脚将他踹出了屋外。

那妾室不堪受辱,当场自尽,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很大,在整个京都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后来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那之后,秦小公爷依然是秦小公爷,秦家五爷,却不再是那个秦家五爷了。

他的身份已经成了他的耻辱,众人因为他秦家五爷的身份,表面上阿谀逢迎,暗地里却是嘲讽和不屑……

日后不管秦家怎样的飞黄腾达,秦家五爷,却是永久的不可能抬起头了。

刘县令迎了过去,李易的视线和那中年男子背后的一名壮汉短暂的对视之后又很快移开,曾醉墨和宛若卿站起来,后者却是身体一晃,要不是李易见机扶住,怕是会摔倒在地。

“怎么了?”李易关切问道。

宛若卿微微蹙着眉,说道:“好像是刚才撞了一下。”

她刚才躲避那人的时候,小腿撞到桌椅,当时心中紧张,并未有什么感觉,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之后,便有一阵阵疼痛袭来了……

曾醉墨走过去代替李易扶着她,李易看着她,问道:“还能走吗?”

“不碍事。”

宛若卿摇了摇头,在曾醉墨的搀扶下,虽然走的有些艰难,却也能缓慢的移动。

秦余和秦家五爷并没有什么交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并未看李易一眼,径直的走出了酒楼。

李易和两女走出去,恰好看到户部侍郎曾仕春匆匆的赶来,他用极度诧异的眼神看了曾醉墨一眼,曾醉墨低着头没有说话。

街道之上,看着宛若卿每走一步,秀眉都要微皱一下,李易觉得刚才那件衣服的要价还是有些太少,便宜了那姓卫的。

不过,毕竟他也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来,现在涨价有些不太合适,如果明天之前他还不能把钱送过来,赔偿金再翻一倍的话,合情合理,想来对方也无话可说。

“很疼?”

街道上人流熙攘,马车不能通行,看着宛若卿紧蹙的眉头,李易终于停下来问道。

宛若卿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

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这个笑容看起来就有些勉强了,李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说道:“上来吧。”

“啊?”

宛若卿微微一怔,等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俏脸就变的红了起来。

他和自己所认识的所有男子都是不一样的,虽然她已经努力的在适应两人的相处模式,但也仍然觉得,吃饭的时候互相夹菜,便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也是她长久以来才适应的,因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向来都是清澈如水,不含有一丝邪念。

除他之外,换做任何人,怕是她都会将其当成是登徒子,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习惯归习惯,若是就这样被他背着,穿过人流熙攘的街道,被这么多人看着……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曾醉墨同样是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时,李易已经开口催促了。

“这样走回去,天都黑了。”李易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快点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所说的第一次,自然就是在庆安府时,她从宁王府出来,因高烧晕倒那一次。

曾醉墨有些艰难的转过头:“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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