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一口气跑出疗养院,环看一周,却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只有一排排车辆,停在院外的停车场上。

噗通——

噗通——

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一会儿,她猛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直起身子来,朗声喊,“我知道你还在这里!陆行止,是你对吧!你给我出来!”

秦桑大喊着,嗓子眼里灌得都是冷风。

很快,一辆车从后一排的位置中,开了出来,停在秦桑面前。

那是陆行止的车,秦桑记得。

秦桑眯着眼,拢了下衣服,大步走到车前,车前玻璃的另一边,陆行止双手扶着方向盘,坐在那里。

他一手打开车锁,一手解开安全带,正要下来,结果一抬头看到秦桑脸上的红痕,唇角狠狠一抿,一步从车里跨了出来。

“谁……”

“陆行止,有意思吗?”

陆行止想要问问秦桑怎么弄成这样,可话还没说出口,秦桑却猛地打断他。

秦桑眼睛赤红,“你,有意思吗?”她再次重复问。

声音生硬冰冷。

“我和我妈已经躲到这里来了,躲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我妈现在病成了这样,拜你和你们一家人所赐,可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难道非要我和我妈也死了,你们才肯善罢甘休吗!”

秦桑咬着牙,浑身气得颤抖,死死盯着陆行止,想要问他个究竟。

看到她这样,陆行止大概猜到,他走之后,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在办各种案件中,游刃有余的陆行止,有些手足无措,秦桑的话,更是刺的他脸色微变。

“这是个误会。秦桑,我只是想来看看阿姨,没想过……”

“没想过?那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够挽回吗?我外公和我爸,两条人命,你能还给我和我妈吗?”秦桑冷笑,打断。

眼泪在冷风中,都快成了冰,贴在脸上,冻得她小脸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袁素云的咒怨心恨,和外公、父亲的两条人命,压得她透不过起来,这些年她没有一天,能够轻轻松松的活着,可她还在坚持。

然而,陆行止的出现,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秦桑没办法再咬牙坚持,让她暴跳如雷,仿佛这些年的压抑,有了发泄的出口。

秦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前一阵子,见到陆行止,她一直在克制。

可是,她今天再也无法压制。

陆行止站在那里,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和僵硬,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过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再说出来一句话。

因为秦桑那眼底的恨和怒火,让陆行止明白,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不吭声,只剩下秦桑一个人,神色狰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个疯子。

其实,秦桑觉得,她就是个疯子,并且疯了这么多年。

秦桑抹了把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来的手,还有些颤抖,她却在压抑着,理智告诉她,这么吵下去没有意义。

“陆行止,我……我真的累了,该和你说的,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不想再和你,再和你们家,有任何的纠缠。就当看在过去,咱们俩认识一场的份上,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妈,行吗?”

她语气哀求、绝望。

陆行止心里很难受。

“当年错的是我,我知道,那些事情没办法弥补,但是我后悔了,秦桑。”

他后悔当年的一走了之。

秦桑呵地一声笑了,她看着陆行止,好笑地问:“陆行止,你觉得现在我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别傻了,不可能的。”

秦桑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不想再纠缠下去。

身后,陆行止却说。

“只要我想,只要你愿意。”

“就算你想我愿,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陆行止。因为,那两条人命,我和你谁都负担不起。”

秦桑走了,没有任何的停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当年的事情,是他们俩彼此心中的一根无法拔除的刺,不碰不摸无事,但只要见到对方,谁都会想起,这根刺的存在,并被刺的生疼。

所以他们俩在一起只能互相伤害。

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选择和陆行止在一起。

——

陆行止坐在车上,没有离开,直到晚上八点多,秦桑一脸疲倦地从疗养院出来,他看着秦桑打了车,跟在她后面,见她回了公寓,过了一会儿,给俞安然打了电话。

“学姐,秦桑还好吗?”陆行止问。

声音沙哑,像是呛了一嗓子的烟。

俞安然带着质问的语气,“桑桑一回来,就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陆行止,你和桑桑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去疗养院看望袁阿姨吗,怎么弄成了这样?”

陆行止作为抽调的支援力量,今天一早,刚在临市帮忙处理完一个案子回来。

到了帝都之后,他给俞安然打了电话,询问秦桑的近况。

当得知秦桑这几天忙得很,连袁素云都没时间探望时,他问到了袁素云的地址,想要去看望一下,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陆行止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将下午的事情,三言两语,大致告知了俞安然。

听得他声音里面的苦笑,原本还想发火的俞安然,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告诉陆行止袁素云所在的疗养院,原意是想让陆行止和秦桑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结果两人却闹得更僵,说起来这里面也有她的不是。

沉默许久,俞安然轻呼了一口气,“其实,陆行止,我很想问问,当年你和桑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再叫学弟,证明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如果我说,当年我害死了她外公,我爸害死了他爸……学姐,你会不会替小桑叶儿揍我一顿?”

俞安然大吃一惊。

“或许,揍我一顿也好,杀了我……也行的。只要她能够过得轻松一点。”